那二人一個黑袍,一個藍白衣裳,都梳著男子發髻,黑袍那人面容不像中原人,鼻梁刀削般高挺,眉目更為英氣些,而藍白衣裳的鳳眼清冷,像個俊俏的白面書生。
二人當街大搖大擺走著,偶爾停下買些瓜果蔬菜。
正付錢時,那賣菜老翁一把抓住葉猶清的手,低聲勸告道“二位可是城外來的商客如今渭州城有歹徒作祟,只綁男子,你們快回去鎖好門,可別再露面了”
葉猶清裝作一副驚訝面容,詢問幾聲后道謝,拉著十里又走了一條街后,轉身回宅子。
進門,十里放下手里提著的瓜果,抓了抓頭發“真有用么”
“試試吧,不行便多試幾次。”葉猶清坐下石凳,又見一個五大三粗的“女人”從后廚走來,端著口大鍋。
粗聲粗氣道“少鏢頭”
“咳。”十里咳嗽了一聲,他便變了嗓音,盡量將嗓子擠得纖細“少鏢頭。”
葉猶清看著快要被馬大撐爆的衣裙,不敢抬頭看臉,生怕笑出聲來,憋得胸口有些悶疼。
“女子應當沒有什么危險,你同馬小好好保護辭柯姑娘,盯緊了那個憐兒,莫要讓她跑了。”十里囑咐,馬大將一邊將鍋放下,一邊認真點頭。
“公子,少鏢頭,你們當心些。”馬大被剃細了的黑眉毛收著,擔憂道。
十里點了點頭,她如今也不見幾分懶怠神色,而是雙目清亮。
葉猶清看著她笑,一身武功在乞丐的身體里憋了七八年排不上用武之地,如今才越來越看出那個在辭柯口中意氣風發的走鏢少女來。
“我昨夜進門嗅到了迷香的味道,所以晚上聽到動靜后便立刻屏息。”十里低聲叮囑,然后將一個只有小指大的哨子遞給葉猶清,幫她藏在了發髻里,用簪子牢牢固定。
“有危險便吹響它,我只要不是相隔太遠,就能聽見。”十里說。
“好。”葉猶清回答,“我們只是瞧瞧他們藏身于何處,若有危險,逃便是了。”
“辭柯今日還不曾出來么”十里看著房門問。
“不曾。”葉猶清嘆了口氣。
“你瞧,她多擔憂你啊。”十里含笑說,換來葉猶清一個瞪視。
晝夜輪轉,很快便又入了夜,許是白日風太大吹開了云層,露出一半的月色,正將房屋照得亮堂。
葉猶清只穿著中衣,睜眼躺著,后背的傷口還有些不適,但已經不影響什么。
足足一個時辰過去,月光偏西,屋里暗了些。
忽然響起一陣細微的風聲,再然后,腳尖輕點地面的聲音傳來,葉猶清繃緊了身體,靜靜等待。
一縷白煙從通風口飄入,葉猶清按照十里說的屏息,又過了一會兒,門上的門閂自己嘩啦掉落,門開了。
一個明顯是男人的七尺身影走到葉猶清旁邊,伸手在她胳膊上捏了捏,嘆了口氣,似乎在不滿這人瘦削文弱。
他來回掂量了好一會兒,才勉為其難地彎腰扛起葉猶清,悄無聲息出門。
葉猶清此時被倒扛著,她將眼睛睜開一條縫,便見眼前景物顛倒了個個兒,晃悠得令人昏眩,她擠了擠眼睛,這才勉強看清。
身后還跟著一人,肩上扛著的“男子”手臂纖長,她便松了口氣。
被人扛著在屋頂飛奔的體驗感十分難受,葉猶清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肺腑都好像攪和在了一塊,時而天空盤旋,時而咣當落地,將她折騰得昏昏沉沉,只能盡力記住一些地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