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將軍已將葉姑娘的尸體埋了,我方才想多看兩眼認一認,他也不許,不過墳就在城外,你若想去,我帶你去祭拜。”
門內沒有一點聲音,好像沒人似的。
周鴻生怕她悲傷過度做點什么,便絞盡腦汁地同她講話,撓著頭強顏歡笑“昨日闖入官府救人的馬家兄妹,聽說被抓了一個,不過今早戴將軍便將人放了,趕出了渭州,你不必擔心,戴家這小子雖不敢違抗皇命,但好在算有點良心,我與他同窗多年,我知曉。”
“辭柯”周鴻拍拍門。
而門內似乎遮擋了一切聲音,穿著臟污衣衫的女子合衣躺在葉猶清躺過的榻上,長發散亂,靠近眼下那一部分猶如水洗,被眼淚浸濕。
方才臉上濺到的泥水已經沖刷干凈了,那張小臉白白凈凈,雙手放于小腹,眼神穿透屋頂,看入虛空里。
她有些冷,便翻了個身,用雙手抱緊自己,想象葉猶清在她身后,想象自己正靠著她溫熱的懷抱。
不存在的手撫過她臉頰,她不由自主昂起脖頸,又一滴眼淚從眼角滲出,滑入軟枕。
“葉猶清,你何時能回來。”她夢囈一般自語,想象那雙手幫她擦去眼淚,抬臉迎合時,卻只碰到窗口透入的微風。
她想起昨夜的場景。
雙手被縛的葉猶清喚她接近,在她耳邊輕語,內容遠比呼吸的挑逗更為令人震顫。
“太危險了。”辭柯一手抓著床沿,又驚又怕,連連搖頭。
“確實。”葉猶清嘆息,“但這是唯一的機會,當初守城太緊張,我沒有時間多做規劃,只能囫圇想了這個法子。”
“我本想同鐵騎一起逃脫,但守城當日每件事都難以預料,就如同現在,我沒有逃掉。”
“若我早早被殺也就罷了,若是我像現在一樣被關押,便值得一試。”葉猶清輕輕說。
辭柯眼圈紅了,她低下頭,有些慌亂地張唇呼吸。
“以什么為號”辭柯抬睫問。
“大火。”葉猶清溫聲說,“十里同鐵騎一旦準備好,就會縱火點燃嗣榮王府,消息雖送不進來,可走水我卻能聽見。”
“渭州剛被進攻,之后的一段時間都會有禁兵看守,防衛森嚴,插翅難逃,除了假死騙過皇帝以外,我只能等死。”
“可是從城外挖地道到嗣榮王府,須得多少日”辭柯擔憂道。
“嗣榮王府并不大,且位于城西,背靠山林。莫要忘了,鐵騎便是靠挖洞吃飯的。”葉猶清不忘微笑,“算算我被關押的這些日子,應當快了。”
辭柯看著她湊近吻掉落到下巴上的淚珠,吸了吸鼻子。
“別哭。”葉猶清濕潤的唇滑過下巴,“幸好你來了,不然我都不知道去哪兒尋你。”
“知曉就好。”辭柯恨恨道,她在葉猶清衣服上蹭掉眼淚,直起腰來,低低道,“那之后呢,我還能不能見到你。”
葉猶清一愣,閉上眼“再怎么樣這也是個拼命的法子,若我還活著,就一定會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