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猶清知曉自己不能待太晚,就算十里想辦法引開盯梢的人,可若時間太久,那些人早晚會起疑心,于是輕輕嘆了口氣,在黑暗中摸索著穿好衣衫,越過辭柯下床。
她半蹲在辭柯身前,用手量她溫度,依然有些發熱,但好在睡得安穩。
“我不能出來太久,我得走了。”葉猶清用幾乎聽不見的氣聲道,辭柯熟睡后神情乖巧,櫻唇閉得緊緊的,眼睫隨著呼吸閃動。
葉猶清有些不舍,低頭在辭柯平放在枕邊的掌心上吻了下,喃喃道“我愛你。”
“你愛的是我嗎。”
她說完,辭柯的眉毛似乎動了動,葉猶清立即屏息,四周安靜下來,只剩門外雪壓斷殘枝的動靜。
見辭柯沒醒,葉猶清最后看了辭柯一眼,開門走進一片皎潔中。
即使這般,她回到宅子時也有些晚,門外的守衛早就蠢蠢欲動,虧得十里一直借口她風寒了不能見人,這才擋住疑心。
這一夜葉猶清睡得并不安穩,半個晚上輾轉反側,入睡后則一個夢接著一個夢輪番上陣,將她頭腦折騰得昏昏沉沉的。
自從她意識到自己喜歡辭柯的這兩年,除去思念外,心里偶爾會冒出另一個想法。
其實在這里時間久了,她早已完全習慣,幾乎很少想起前世,仿佛她一直便是國公府的嫡女。但每當回想同辭柯的相遇時,就會有個微小的念頭冒出來,告訴她或許辭柯喜歡的只是葉猶清而已。
人越是珍惜,便越是會胡思亂想。
葉猶清一向不是個小心翼翼的人,甚至不曾愛過什么人,也就不曾體會過什么叫做患得患失,但當她聽到辭柯的話時,心里的念頭就像魔障一樣縈繞不去了。
一向條理清晰的頭腦,竟開始一遍遍回憶剛來齊朝時辭柯的態度,尋找辭柯動心的蛛絲馬跡。
清晨的日光因為皚皚白雪而更為刺眼,積雪壓斷了樹杈,嘩啦啦落地,葉猶清這才猛然張目,側過身子咳嗽了一聲。
她翻身起來,地上的暖爐已經滅了,屋子里冷清得很,她只得披著外衣下地重新添了些炭火。
一旁睡在榻上的十里也清醒過來,坐起身,拿著蒲扇往暖爐里扇了扇風。
“昨日看你神情萎靡不曾問你,辭柯沒事吧”十里說著穿上外衣。
“無妨,就是風寒發熱,不知如今好些不曾,還有腳上的凍傷,得記得涂藥才好。”葉猶清嘆了口氣,將散落的青絲綰在腦后。
“放心,她會照顧自己的。”十里出言寬慰。
這場大雪的確是汴京今年最后的一場雪,太陽出來后便開始消融,融化的春水到處流淌,滋潤著樹根草葉,幾日后,不少樹梢已然泛上綠意,遠遠望去一片綠煙。
如今葉猶清礙于自己的身份,幾乎閉門不出,每日除了吃睡便是屋里坐著思忖,思忖久了,偶爾還會發呆,看得十里滿腹狐疑,但每每出言詢問,葉猶清卻閉口不言。
京城依舊暗潮涌動,而葉猶清卻像沒什么關系似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直待到盯梢的守衛都被磨沒了性子。
這日天晴,太陽明艷艷照著,將原本料峭的風曬暖了,吹拂在臉上時便有了幾分春風拂面的滋味,葉猶清坐在院中石凳上曬太陽,手里拿著一疊厚厚的紙張翻看,有些紙張磨損發黃,看樣子并不新。
十里見葉猶清又開始傷春悲秋了,于一旁沉默喝茶。
其實葉猶清只是表面平靜,將手里紙張翻看一遍之后,便起身沿著小院的四角踱步,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十里被她晃得眼暈,伸手將她拖回石凳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