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說,這把槍是來自西洋的”
戴梓忘卻自己所在位置,不自覺的喃喃自語,卻不想被康熙聽在耳中,只見他立即揚聲“宣南懷仁。”
南懷仁是比利時人,天主教耶穌會的傳教士,也是康熙天文與幾何的啟蒙老師,算得上帝師,他將歐洲取的科研成績全都告訴了康熙,這也是整個天主教在大清賴以生存的根本,只是他也沒想到,康熙竟然故步自封,如此多的科研教學竟然成了他的私人知識,并未傳播出去。
這對南懷仁來說,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壞事。
好處是歐洲的科學還在進步,可這片富饒的東方土地卻還處于冷兵器時代,未來將不再是歐洲難以企及的對手,壞處則是天主教的宣傳力度得到了壓制,他沒辦法發展出更多的信徒。
如今,南懷仁病了。
他年歲已經不小了,三十歲時,因為歷法之爭而入獄一年,那一年他的日子很不好過,年輕的時候無所謂,如今年歲大了,當年受過的罪就體現出來了,尤其是這關節,一到天寒地凍,就疼痛不堪。
南懷仁踉蹌著扶著小太監的手進了乾清宮。
康熙依舊不廢話,讓戴梓將槍遞給南懷仁。
只一眼,南懷仁就發現,這槍與他之前接觸過的都不一樣,里面許多改進連他看了,都忍不住拍案叫絕,甚至想要分解開來仔細研究。
要知道,他以前可是參與過鑄造大炮的人。
他參與督造的神武大將軍炮到現在都還是大清準頭最好的大炮。
可這把槍,卻依舊叫他看了覺得驚奇不已,甚至有的地方,都有些看不懂。
康熙沒有貿然開口,而是觀察南懷仁的表情,所以南懷仁一系列的表情變化并沒有逃過康熙的眼睛。
“南師瞧瞧,咱們大清的槍如何”
康熙有些模棱兩可的問道。
南懷仁又仔細翻看了許久才長嘆一聲“自然是極好,已經比我記憶中的歐洲槍支先進許多了,若臣沒看錯的話,陛下在子彈方面也做了很大的改進,槍膛中的痕跡可以顯示出,這子彈的威力一定極大,只是臣學識淺薄,只能看出一些端倪來。”
說著,他忍不住搖頭感嘆道“看來臣真是病了太久了,沒想到竟然變化這么大。”
“那按南師所言,這槍當真是極好咯”
“自然是極好的。”
南懷仁抱拳“看這些痕跡,想必戴大人也試驗過千百次了吧。”
戴梓聽到這話,頓時有些尷尬,汗顏著搖搖頭。
只是他不知康熙說這些話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只能埋頭默認。
南懷仁對戴梓向來不喜,要知道,天主教之所以能得康熙贊許便是因為他們先進的物理與化學知識,能夠更好的幫助康熙鑄造出新式武器,而戴梓,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武器天才。
但凡他們提出的理論,本想賣個關子從康熙那邊得到更多的好處,結果總能被戴梓破壞。
他已經快死了,可別的天主教徒卻無法像他一樣成為康熙的心腹,所以他才深恨攔路石戴梓。
所以這會兒他誤會這槍是戴梓造出的,也就按捺不住心底的怨憤了。
只要戴梓沒了,日后康熙能依仗的,就只有天主教了。
于是他思索一瞬,便轉而開口“不過,臣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康熙心事重重,聞言立即抬起眼來“南師快講。”
“這個技術雖然臣不會,卻曾經在英吉利那邊見過,若臣沒猜錯,這該是英吉利造槍的技術,若沒有身后的武力與化學方面的知識,是造不出來的,皇上還是仔細查探一番,別叫人鉆了空子。”
可憐老主教,為了宣揚天主教一輩子留在了大清不說,到了最后還違背教義說了謊。
這番話說的天衣無縫,可偏偏,南懷仁錯算了一筆,那便是這槍并非戴梓所造。
相反,這槍是叛軍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