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男孩名叫達楞。
在蒙語中七十的意思,代表著他出生的那年,家里的長輩剛巧七十歲,以自己的年歲做新生兒的名字,昭示著對新生兒長壽的期盼。
范婉從水中爬出來,長長的頭發被她捋到腦后,露出一張美麗的臉來。
她伸出手,旁邊的宋薇趕緊的送上已經半干的手帕。
范婉一邊擦臉一邊用蒙語問道“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
達楞從沒見過這么漂亮的女人,那張臉像白云一樣的白,眼睛像星星一樣明亮,頭發像黑夜一樣黑,嘴唇像薩日朗花一樣紅,只被那雙眼睛一看,他就手足無措,自慚形穢,連手里的鞭子都覺得有點臟,悄悄的背到了身后。
他低下頭往后倒退一步,結巴道“我,我,我放羊”
許是達楞表現的太愣了,胤禩往前一步,帶著幾分壞心眼的問道“你為什么低下頭”
達楞頭頓時壓的更低了。
另一邊,達楞的額吉也終于到了,她穿著一身布衣,頭上挽著發髻,裹著粗布,面頰兩塊風吹出來的高原紅,皮膚黝黑,可卻還是能看的出來,她的長相并非蒙古人,而是地道的漢人。
那女人看見范婉一行人也是愣了一下。
因為他們的裝束,看起來雖然狼狽,但是看料子也是非富即貴的。
“哪里人”女人用漢語問道。
范婉笑了笑,回了一句“天津的,家中行商,原本押著貨打算到黑龍江去,誰曾想意外走散了,如今他帶著貨物不見了,只留下我與三個孩子。”
女人聽到這話,忍不住嘆了口氣,目光中冒出同情來。
哪怕范婉是個美人,但是在女人的心里,男人帶著貨物走了,把女人和孩子扔下,基本也就能夠確定,面前的是四個人應該是被拋棄了。
她看看范婉,再看看幾個孩子。
可以看得出,最大的是剛剛遞手帕的女孩子,男孩兒為獨子,最小的則是那個瞧著才一歲左右的女娃娃,再看他們一個個的長得胖嘟嘟的,粉嫩白皙的模樣,就知道那個男人怕是家境也不差。
這樣子的女人和孩子,男人是怎么舍得丟下的
女人百思不得其解,但既然看見了,萬萬沒有再將她們丟下的道理,于是女人說道“若沒地方去,便跟我來吧。”
范婉這才走到陰影處抱起蘇寶珠“麻煩夫人了。”
“可當不得什么夫人,我就是個普通的女子罷了。”女人憨厚的笑了笑,做自我介紹道“我姓冷,名叫秋蘭,祖上是山西人,后來因為一些意外,我流落到了這里,嫁給了如今的丈夫。”
冷秋蘭背著一些柴火,牽著兒子達楞,趕著幾頭羊帶著她們回了自己的家。
說是家,也不過是個棚子罷了。
羊圈就緊靠著廚房,幾只羊順從的進了羊圈,也不亂叫,就湊到一起反芻消化,嘴巴不停的嚼著草。
胤禩從未見過活生生的羊,這會兒蹲在羊圈不挪眼。
宋薇覺得臭,再加上有點害怕,干脆靠在武力值最高的范婉身邊,而蘇寶珠就很安心的被范婉抱在懷里。
“你們先坐吧,我給你們煮點兒吃的。”
冷秋蘭放下柴,就打算生火燒飯。
“額吉,阿布又吐了。”突然,棚子里的達楞跑了出來。
冷秋蘭臉色頓時一變,一言不發的小跑進了棚子,范婉也趕緊的跟了過去,就看見黑漆漆的棚子里,皮毛毯子上躺著一個老邁龍鐘的老頭,再聽剛才達楞的稱呼。
儼然,這個老頭就是冷秋蘭的丈夫,達楞的父親。
老頭也不知生了什么病,臉色蠟黃的,嘴邊吐了不少的穢物,味道很是難聞,見到冷秋蘭來了,老邁的臉上連表情都做不出了,最長大了嘴巴,半晌才喊出一聲“哈敦。”
“別說話了。”
冷秋蘭眼圈有些紅的為他清理穢物,絲毫不見厭煩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