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是被壓的狠了”
“可不是嘛,要說這西城也著實比咱們這更苦些。”
“俞家小子還能在石場里長大,可見咱們這的官爺還是有幾分人性的。”
“有什么人性啊,西城石場再不好,人家一大家子住一塊兒,咱們這呢,女人都被帶走了,我那可憐的女兒,到現在也不知是死是活”
這話一出,一片死寂。
隨即而來的便是聲聲哽咽。
說到底,誰又比誰日子好過呢
俞武成心煩意亂的走到了范婉的屋子里,范婉已經開始配藥了,見俞武成來了,就招呼他“過來幫忙。”
俞武成有點小尷尬的走過去,開始拿著小銅稱開始稱重。
西城亂象過去三日后,黑龍江將軍姍姍來遲,對西城采石場的官吏從上到下,一口氣全都拿了頂戴花翎,以前他們在西城采石場里耀武揚威,對著罪犯們非打即罵,卻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也成為這階下之囚。
曾經他們對那些囚犯們做的孽,一下子全都回報到了他們自己的身上。
這判決一出來,其它幾個采石場的罪犯們一個個走路都帶風。
再看著那群小吏,眼神里也是陰惻惻的。
好在范婉所在的這處采石場,小吏雖然也不好,卻也不似西城那邊過于殘酷,多少還是有幾分人情味的,至少范婉明顯感覺到,這兩天的伙食變好了,四十五歲以內的囚犯可以申請多一個饅頭。
這對于跟了范婉后經常開葷的俞武成祖孫或許無所謂,但對于其它囚犯,卻是救命糧,一時間,小吏們的官聲都好了許多。
但這顯然不是范婉想看見的。
能夠被推翻的,肯定是被痛恨的。
不過她也沒有想過做些什么,一個餿饅頭的恩情,顯然不足以維持多長時間,當多一個饅頭成為理所當然的時候,新得不滿就會隨之而來。
為此,范婉在內心深思關于蝦蟆寨的管理問題。
果然,在初期工分制度才是最棒的,多勞多得才是最公平的。
也就是這個時候,黑龍江將軍巴海找上了門。
至于目的,正如俞老丈所說的那樣,是希望范婉能去給他的孫子看病。
寧古塔大夫少,能被流放來的就更少,類似楊清河這樣的宮中太醫那更是少之又少,宮中的太醫若當真插手了宮中陰私,絕不可能活著走出京城,只有如楊清河這般,哪怕皇上也知道他是冤枉的,但又莫名被牽扯到了皇室之事,才只有流放一途。
自俞老丈提點后,范婉就知道巴海找上門來是早晚的事。
只是她沒想到,巴海居然來的這么快,而且借著西城亂事而來,其實想想,西城采石場之亂,似乎并不需要他出面,而他還是來了,顯然,是沖著自己來的。
范婉也不急,就這么跟著去見了巴海的副官。
范婉也沒推辭,只在離去將,將新攢的饅頭給了俞武成。
“送給我那孫女兒吧。”
俞武成將饅頭接了過去,心底驚濤駭浪,只覺得重若萬鈞,他不知道這兩個饅頭送出去,又會發生怎樣的事,可看著楊先生那雙沉靜中含著微微笑意的眼睛,他又微微松了口氣,堅定點頭“好,我馬上就去送。”
巴海的副官看了看饅頭,餿的,都已經有點發黑了,顯然是采石場發的口糧。
見老人家顫顫巍巍的掏出幾個饅頭,珍而重之的叫人送給自己的孫女,就知道日子過得是真不好了,可在這樣的環境里,這老人家居然還不忘看病救人,可見品性之高潔。
副官難得多了幾分惻隱,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范婉要給巴海的孫子看診的緣故,從荷包里掏出十兩銀子一起放在了俞武成的手里“將這銀子一塊兒送去吧,這饅頭就不要了。”
說著,將饅頭直接給扔了。
范婉一驚,連忙小跑過去“使不得使不得,這粟米難種,粒粒皆辛苦,可不能浪費了糧食。”
將饅頭撿起來,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才交回了俞武成的手里。
俞武成也知道事關重大,面上恰到好處的流露出心疼的神色來,倒是叫副官看了有點不落忍。
“楊大夫,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