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淚不爭氣地擠滿了眼眶,宿憶星仰起腦袋看著天空眨了眨眼,又把眼淚逼了回去,她不難過,她一點也不難過。
日子就這樣不咸不淡地過了一天又一天。
宿傲白漸漸在汽修廠站穩了腳跟,他從不惹事,老老實實干活,別人有什么汽修上的問題,他也從來不藏私,日常的相處讓大家漸漸認可了他的為人,不再戴著有色眼鏡看他。
現在除了修車,宿傲白偶爾還會幫老板帶學徒,因為多了他這么一個技術高超的維修師傅,汽修廠在當地的名氣也有所提升,送過來維修的車輛越來越多,老板逐漸產生了擴大規模,增加人手的想法。
這樣一來,老板自然不會因為他曾經的案底再克扣他的工資,不僅底薪提升到了該有的水平,他還額外多了一筆帶學徒的教學費用,現在每個月的工資也能穩定在兩三萬塊錢。
因為這份還算不錯的收入,同個廠里上班的同事們也想過給他做媒,即便知道他有一個閨女也不介意,但都被宿傲白拒絕了。
他的生活作息穩定極了,上班的時候埋頭干活,因為就住在汽修廠宿舍的緣故,經常還會加個夜班,每周一天的休息日,總要去孔雀山公墓和季星聊聊天,每個月的月底,是去孤兒院探望季媽媽,以及送生活費的日子。
除此之外,他沒有其他娛樂活動,頂多就是用他那臺二手機和汽修廠休息室里的電視解解悶。
不找對象,不出去玩,在外人眼里,他過著苦行僧一樣的生活。
也有不少同事在背后腹誹過,他是不是在監獄里待習慣了,等出來后,還把自己的日子過的跟待在監獄里時一樣。
宿傲白不是不知道他們的這些議論,要說起享受玩樂,誰能有他精通呢,可在這個世界里,他實在是提不起玩樂的勁頭。
可能是因為這具身體的心已經死了。
宿傲白相信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愛情都會慢慢轉變成親情,再濃烈的情感,也會慢慢轉為平淡,原身和季星的感情,應該親情和愛情兼具,因此在情竇初開的年紀,爆發的尤為濃烈和真摯。
但如同絕大多數愛情后,再經過十幾年,二十幾年,經歷了結婚,生子,養育兒女,各種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洗刷,激情也會消退,轉為更醇厚卻平淡的親情。
可偏偏他們沒有以后,這段感情在最為濃烈的時候戛然而止。
他所記得的只有季星的美好,只有這段感情中止的慘烈,在日后的生活里,日復一日地被這段沒有結果的愛情折磨著,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夠代替季星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時光可以撫平絕大多數的傷痛,但遺留在他心里的懊悔,愧疚,痛苦和深愛,只會在時光中變成一道道疤,深深烙刻在他的胸口。
有時候,死亡可能真的是一種解脫。
可他不能死,因為他答應過,會好好活著,做不到好好的,至少也得活著吧。
在之后的幾年里,宿傲白和宿憶星這對父女幾乎沒有任何聯系,季院長不死心,還做過多番嘗試,可惜在他們兩人的不配合下,那些嘗試都成了無用功。
轉眼間,七年時間過去了,宿憶星過完了自己十六周歲的生日,也正式成為了一名高一新生。
就在前年,季院長也從孤兒院院長的位置上退休了,她已經在該退休的年紀上推遲了好些年了,現在找到了她覺得可以照顧好那些孩子的繼承人,她也能放心的退任了。
她并沒有結婚,更沒有小孩,唯一的親人是她妹妹的兒子,不過那個外甥幾十年前就已經舉家搬到了國外,曾經名下有一套房子,也被她賣掉用于孤兒院的運營。
好在她還有一筆退休金,在退休后,租了一間老公房的小兩居室,剩下的錢省著花還是能應付日常開銷的。
宿憶星不是孤兒院的孩子,也已經滿了十六周歲,在退休離開孤兒院的時候,老太太將她一塊帶走了,說起來,因為宿憶星身份的特殊性,其實這么多孩子里,老太太在她身上花費的心血是最多的,她是自己兩個孩子的孩子,也是自己養大的小姑娘,算起來,就好像是她親孫女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