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定格。
林湘模糊的想起無主之地的無頭石像,那座久經歲月風霜洗禮的雕像,逐漸的和眼前的少年重疊。
也曾鮮衣怒馬,也曾年少輕狂。
緊接著時空扭轉,畫面如玻璃般的驟然碎裂,又重新凝聚成新的情景。
林湘怔住。
這一幕原來幽暗不見天光的永夜森林深處,所謂的恐怖地獄,曾經有那么多的人類團結一致,并肩作戰,只為修出一條連接東西大陸的重要通道。
西陸人,東陸人,阿克利坎人。
少年的晟親王在人群中永遠耀眼。魔物襲擊時,永遠第一個挺身而出。
萬獸之潮,成千上萬的魔獸眨眼之間逼近人類的陣地,黑暗降臨,四處漆黑一片,只有暴戾的魔獸吼聲,震耳欲聾。
親王擋在體力不支倒地的同伴身前,擋在他的學生身前三十年后,將會坐鎮南部一手遮天的韓總執事長,那時只是個半大的孩子,嚇得面色發白。
親王一抬手,長槍刺破黑暗的幕布,金色的光芒撕裂夜空。
他幾乎以一己之力擊退發狂的魔獸之潮。
獸潮退去,人們慶幸劫后余生。親王回頭,面對嚇壞了的見習生們。他的笑容驅散了魔域的可怖氣息。學生們紛紛松了口氣,也能互相打趣。
親王背過身離開,在暮色中走遠。他的額頭滲出冷汗,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絲,毫不在意。
那個人。
仿佛只要有他在,一切都會好起來,世界末日也能安然度過。
他是長夜明光。
畫面再一次破碎,重聚。
仍舊是在永夜森林,卻是雙方激戰之中。對戰的兩邊,并沒有魔物那是人類的內訌。
不,不是。
偷襲。
官道基本建成,擊退幾波魔物的突擊之后,以西方魔法師為首的西陸軍隊,出其不意地偷襲了龍之國留下的一個小隊。
其中便有數月鏖戰下來,精疲力竭的親王。
那一場血戰,雙方損失慘重,親王白衣染血。
“是在那時候。”林湘倏地收回手,“修官道的時候”
她想起來,魔王和她說起過這個故事。在他的描述下,那就真的只是個遺憾的故事。
西陸人背叛、出賣了阿克利坎人。
他們出賣的豈止阿克利坎人。
可是
“為什么”她擰眉。
阿克利坎人長居永夜森林境內,可親王和東陸的戰士,卻是同類同族,是盟友。
“他們的目標就是親王。”不死者說,聲音很淡,“親王從十一歲起就是東陸光明榜第一,超越一眾大魔法師,這簡直就是”
“怪物。”林湘說。
“是啊。”不死者笑意微苦,“那么年輕,那么強悍,他還能開啟魔法界聞所未聞的大型傳送陣足以傳送一支軍隊進入西陸。這在對方看來,完全不能忍受。親王雖是人類,卻也是潛在的威脅。”
所以,他死在永夜森林么。
“但是親王并非西陸人所殺。”
林湘抬起頭。
不死者起身,緩緩地走到另一邊,提起茶壺,倒了一杯水給她。
他重又坐下來,安靜的回憶“那晚,東西大陸的魔法師和戰士激戰,西陸的人所剩無幾,東陸的小隊全軍覆沒,除了一人他們最想殺的親王,他活了下來。他是真正的怪物。”
他停頓,沉寂許久。
“可他還是死在那一個寒冷刺骨的夜里。”終于,他開口,冷靜清醒的語氣,“被偷襲前,他得到一個消息,后來即使身受重傷,他也不得不趕回去他得知,他的生父要來帶他的母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