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部以下,黑色的濁氣在他的四肢和身體內橫沖直撞,兇暴地啃嚙所剩無幾的血肉。
這詭異的一幕,即使在茹毛飲血的永夜森林,也堪稱駭人聽聞。
人都快被啃沒了,只剩白骨,還能活嗎
無論怎么看都是涼透了。
可林湘說“沒死。”
他的心臟仍在跳動。淡金色的光芒如清晨的霧氣,層層疊疊地圍繞在那顆失而復得的心臟四周。濁氣只要一觸碰金光,便煙塵似的散盡。
女巫驚疑不定“陛下他”
這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情形。
“沒死。”終于,娜娜莉輕聲說,“魔王吞噬了深淵。”
“簡單來說,他到最后精疲力竭,破魔槍裂了,他無能為力,凈化不了殘余的惡靈,干脆就將身體作為容器,吞噬了它們,用他那顆圣者的心臟,繼續凈化。”
娜娜莉耐著性子解釋了幾句,低頭,看向魔法陣中間的男人。
魔王躺在一口石棺上,安安靜靜的。他的眼睛依舊閉著,臉色仍是那樣的慘淡,身體還在不停地被惡靈和濁氣所撕咬,但他的心臟也在發光。
他還沒死。
足有十幾名大臣和魔將圍在石棺旁邊,一同為他們的王擔憂。小精靈們和幽靈飄在四周,嗚嗚咽咽。
芙蕾問“他有意識嗎”
另一個大臣皺眉說“怎么才能幫陛下凈化惡靈有沒有什么魔藥,或者是”
“沒用。”娜娜莉斷然道,“幫不了他什么,只能靠陛下自己的意志。心臟還在,他就活著。”
眾人默然。
一片沉重的寂靜之中,蜜蜂突然叫了起來“呀,黑色的霧氣怎么在寫字”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看了過去。
黑色的濁氣在魔王血肉模糊的身體內涌動,慢吞吞地、歪歪斜斜地拼成了幾個字。
拼成一個,小精靈們便激動地念出來。
“我”
“老”
“婆”
“呢”
“”
密室陷入沉默。
芙蕾看著魔王慘白如紙的臉,看著他被咬成白骨的肢體,一陣無語,好笑又好氣。
身邊的同僚也都是類似的表情。
行吧,陛下的意識回來了,清醒了,立馬就問起小新娘的行蹤。堂堂一只風流不羈的魅魔,硬是把自己活成了三句話不離老婆的妻奴。
魔王半天沒等來答案,黑色的濁氣又開始亂竄。
于是小精靈又念“跑了沒”
“沒跑。”芙蕾嘆了口氣,告訴他,“王后剛才還在,這會兒不知道去哪了。”
魔王便安心,繼續讓濁氣啃咬他的身體,不再費力控制它們。
他死不了,其余的人也都松了口氣,有閑心關注別的事情。
有人說“胃被啃掉了。”
另外的人說“肝也沒了過會兒又長出來新的,又被咬掉,沒完沒了。”
“唉,除了心臟全被啃過一遍,看起來好疼。”
“陛下矯健的尾巴沒被咬。”
“全咬光了也沒什么,不怕,陛下全能長出來,還會長更好的。”
“那里也被啃了嗎”
“應該吧,褲管都空了,只剩兩截白骨,陛下英武的象征八成也保不住。”
“快查看一下,這可是要緊的大事”
“”
魔王聽見了,就很煩。
他覺得手下嘰嘰喳喳的,像極了一群吵鬧的鳥,從剛才起就吵個不停。
誰要他們查看傷勢,自作多情。
他更希望,一醒來,聽見的是妻子的嚶嚀。
不過小狐貍回來了,居然沒守著奸夫,也沒拋下他一走了之。沒心沒肺沒良心的狡猾小狐貍,到底對他還是有幾分情誼。
魔王高興極了。
然而,吵鬧的下屬還在嚷嚷,爭論是否脫他的褲子,察驗傷勢。
沒點自知之明。
魔王煩躁,再一次操縱起了濁氣,聽著小精靈們咋咋呼呼地大聲讀字
“已婚男士。”
“非禮勿視。”
頓了頓,接著又念
“要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