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的態度倒是非常溫順聽話,但是剛剛他卻提及了一個十分嚴肅的、幾乎會讓西列斯生氣的話題。當然,西列斯幾乎從未真的生氣。
西列斯只是難以避免地沉默了片刻。
他當然知道琴多的意思。他們似乎是時候考慮一下最糟糕的那個結果了。如果最糟糕的那個結果也能夠接受的話,那這個周六帶來的壓力似乎也沒有那么龐大了。
隔了一會兒,西列斯突然說∶"當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
琴多怔了一下,望向他。
當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西列斯再一次說了這句話,"我幾乎以為我再也不可能回去。
琴多茫然片刻,然后有點不知所措地說∶"但是,骰子說"
"是的,但那是之后的事情。"西列斯說。
他向來是個理智的人。他當然想回到自己的故鄉,但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他不知道地球上究竟發生了什么,自己的父母、朋友現在又如何了。
他可能已經死了。在那個時候,他免不了會想,賀嘉音,或許已經死了。
而他是一抹來自異世界的孤魂,孤獨地、靜默地存在于這個嶄新又陌生的世界,始終格格不入、始終不為人知。
所以他認為,起碼從情理上來說,他第一次前往無燼之地的旅程,給他帶來了新的開始。
他開始融入進這個世界了。
他的態度始終十分踏實。他在這個世界上生存著,所以他必定會也必定需要融入這個世界。他讓自己少去回望過去,少去懷念故土,少去思考未來。
回望過去總歸是為了走向未來,不是嗎
人總要知道自己的來處,才能更好地走向自己的去處。而他那個時候既不知道來處也不知道去處,只好茫茫然垂下頭,凝視著自己腳下的土地。
他在這個世界重新塑造了一個名為"西列斯諾埃爾"的男人的過去。
當然了,安緹納姆的確為這個身份編織了一些過去,但那是虛假的。是他自己親自塑造了過去一年的經歷,他親自走過這些士地、這些城市、這些荒原這些故事。
他親手書寫了這個故事。
所以,他才敢于抬頭,望向他在這個世界的未來。
挺簡單的,是不是比如說,在解決"陰影"之后,他得給琴多補上一場婚禮聽起來像是犯了他老家地球的忌諱,但是
你看,他現在能平平常常地、毫無顧慮地想到自己遙遠的故土了。
他遙遠的、遙遠遙遠的,故土。
他曾經幾乎逼迫自己遺忘的故土。
你曾經總是說我在無燼之地不夠警惕。"西列斯微微笑了笑,"還記得嗎"
琴多緩慢地點了點頭,他有點疑慮地望著西列斯。
有那么一瞬間,西列斯遲疑了一下。剖析自己的想法,對他來說從來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但是他也感到,有些事情要說出來也是相當為難的一件事情。
他總是個內斂的人,他會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他思考了一會兒,便簡單地說∶"那個時候我對無燼之地的確不夠熟悉,所以不太清楚什么時候應該保持警惕。
"但或許也是因為,那個時候的我也不太想思考自己的未來。那個時候的我,相當''無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