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們是做不到的。這個世界是做不到的。我們是被陰影覆蓋的信徒。"
這句話令卡貝爾教授印象深刻。他在"陰影"這兩個字之下劃了許多條線。
不知道是因為年輕氣盛,還是被這樣拙劣的激將法刺激到了,總之,在那之后,卡貝爾教授就放棄了家中一本萬利的倒賣行當,決定開始自己的求學生涯。
由于最初刺激他的這句話提及了"陰影",卡貝爾教授不管是當學生還是之后畢業,他都始終在尋找與"陰影"相關的線索。
看得出來,他曾經有一段時間意圖去研究陰影紀的文學,但是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他認為,這兩個"陰影"是不一樣的。
他也曾經試圖通過家中的人脈去尋找那個年輕時候偶遇的探險者,但是卻始終未有所得。他的家人們都知道他想要找到這個探險者,便勸說他,那人可能已經死在了危險的無燼之地。
這話并沒有讓卡貝爾教授放棄,反而令他對無煙之地越發著迷與狂熱。
畢業之后,卡貝爾教授便一邊繼續尋找自己想要的線索,一邊在家中幫忙。
他偶爾能得到一些來自無燼之地的手稿或者古老記載,這些都豐富了他的學識,也慢慢地莫名其妙地,將他的觀念引入了另外一個極端。
不知道為什么,卡貝爾教授對"陰影"這個詞有著極為深重的偏執。
在西列斯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曾經得到過卡貝爾教授遺留下來的一張手稿。那上面的一個角落,就寫滿了"陰影""瘋狂""沉默"這樣的字眼兒。
在這份記錄時間十分漫長的手稿上,卡貝爾教授也越來越經常地提及"陰影"這兩個字。他仿佛將"陰影"擬人化了。那仿佛是一個幕后黑手、仿佛是一個人,仿佛是一位神。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關注胡德多卡。畢竟,胡德多卡的神位就是"世界的陰影面"。
在隱藏了無數秘密的無煙之地,人們傳播著無數的流言蜚語,其中或真或假,卻總能讓信者愈發堅信,疑者愈發生疑。卡貝爾教授則是從一開始就對其中的某些部分深信不疑。
在四十多歲的時候,他又一次遇到了一位來自無煙之地的探險者。那大概是十多年前的事情。手稿中并沒有詳細記錄這一次會面的過程與內容。
不管怎么說,他似乎知道了一些內情。他在手稿中振奮地寫下,"袍們果然是一體的""超越時代的鋼筆寫下了超越時代的箴言"這樣的話。
正是因為這一次的會面提及了鋼筆,七年之前,卡貝爾教授才會因為阿方索卡萊爾展示的那支鋼筆而表現出如此瘋狂、激烈的態度。
也正是因為那支鋼筆的出現,卡貝爾教授才突然意識到,他已經閉門造車太久了。他需要將自己的發現、成果,公布出去。
他成為了拉米法大學的教授,并且在這個時候開始整理自己的研究成果。
這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發現,盡管他如此確信自己的理論是正確的、無誤的,但是,他卻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這一點。
他試著將寫了一份較為簡單的論文,將其投至拉米法城內的期刊出版社,卻得來十分輕蔑的回復,這讓他氣憤地將這份論文燒毀,并且沒對任何人說這事兒,只是將這事兒記錄在自己的手稿上。
于是他開始尋找更多的證據。于是他與默文助教結識。于是他們開始尋找與胡德多卡隕落相關的資料。于是,他們前往無煙之地,并且最終殞命。
按照這份手稿的說法,卡貝爾教授與默文助教的確找到了那伙舊神追隨者的據點,并且成功取信了后者。不過,他們當然也不可能真的加入到對方的大計劃中。
因此,在舊神追隨者打算帶著貝蘭神廟前往黑爾斯之家的時候,他們便順手殺了卡貝爾教授與默文助教。
從這份手稿上的內容推測,卡貝爾教授恐怕對這樣的結局早有預料。他甚至說,能夠抵達這個地方,能夠閱讀這些資料,能夠補全自己的理論,他就已經死而無憾了。
西列斯越是閱讀這份手稿,就越是感到一種十分微妙的心情。
一方面,他對于卡貝爾教授近乎偏執,想要知道真相的研究心理有些許的認可但是另外一方面,他又覺得,卡貝爾教授似乎在窺視深淵的時候,自己也已經被深淵的黑暗所浸染。
因此到最后,他才能此坦然地迎接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