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邢銘乃是劉宋的廷尉刑軒之子,因他父親整日跟查案打交道,他受家中影響,所以手上有些功夫。不過他這點功夫,怕是連謝惠連都打不過,自然不可能是檀邀雨的對手。
若不是檀邀雨打算隱藏自己的武功,這人怕是早就要被打飛化作天上星了。
此時邢銘的手腕被子墨死死握住,怎么都抽不出來,憋得他滿臉通紅。他眼瞳擴大,帶著些驚恐地看著子墨。方才那一瞬間,他甚至都沒看見子墨的身形,手腕就已經被鉛住了。
檀邀雨撣了撣肩上那看不見的灰塵,不再去理會邢銘,繞過子墨走到王七郎面前,她帶著禮貌性的笑容道“我也并非有意冒犯,也不知王七郎的這位朋友,怎么如此氣量狹小。”
王七郎今日顯然是被打臉打得狠了,咬著牙瞪著檀邀雨。不過出于禮節,他還是起身還禮,“今日乃是我瑯琊王氏的清談會。秦郎君還是讓你的護衛放開邢銘,咱們以問辯論輸贏吧。”
檀邀雨點頭,卻并沒讓子墨松開邢銘的手腕,她淺笑道“也好。王七郎既然要問辯,我便借著方才兩位的一道問再問下去。”
檀邀雨轉過身,向著眾人朗朗道“方才有人問天受人善惡于無心,何以世間卻善人少,惡人多崔郎君答曰:譬如泄水墜地,四散橫流,不可以方正渾圓論之。既,人之善惡,難以一概而論。善人或為惡事,惡人亦可從善。不知我所言可對”
檀邀雨轉身看向裴清,見裴清點頭。方才裴清如此作答時,曾引得眾人一片嘆服,奉為佳句。
檀邀雨又向裴清問道“裴郎君既說流水落到地上時,本來并無方向,都是四散開來。何故清風四面,而水卻常東”
裴清起身,不加思索便答道,“百溪成川,百川入海,水會東流,此乃因勢而為。勢之大者,萬山可開。”
邀雨點頭,“卻是如此,我此處正有一比,不知是否得當若在座諸君便是百川,百川之勢,旁人只能隨波效仿。瑯琊王氏推崇清談,氏族子弟便以清談為好,人人只知談玄。完全忘了這世上還有文、儒、史、武其他四學”
檀邀雨原本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鮮明的憤憤之色,她怒目掃向圍觀的學子們,“如今朝廷遠有韃擄擾邊,近有西南瘟疫,襄陽六郡大旱。諸位皆是來日朝中棟梁,白衣相卿,卻在此理論究竟是目深者為美,還是目突者為俊可為恥乎”
邀雨冷哼,“吾受十朵金蓮不以為恥,卻以在此虛度光陰為恥”
她廣袖一揮,“諸君既然要以問辯論輸贏,我今日便在此立下一題。自今日起,我在雞籠山上的五學館恭候諸君,但凡能以此題辯倒館中任何一人的,我以千兩黃金奉上”
在場眾人聞言都隱隱激動了起來。一千兩黃金啊,這可不是小數目立刻有人高聲問道“小郎君的問辯題目為何”
檀邀雨走到王五郎的案桌前,將上面的碗碟一揮而下,又從旁邊取來筆墨,直接在案桌的桌面上揮毫而書,寫罷,她將案桌一腳踹翻,讓上面的大字朝向眾人。
“清談誤國”
周圍的抽氣聲此起彼伏,眾人一半覺得檀邀雨是傻了,另一半覺得檀邀雨是瘋了
檀邀雨卻像是沒意識自己正在把天捅個窟窿一般,笑道“怎么我不過是按你們的規矩立了個題,你們若不敢辯這個,那我便換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