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斗之中,塵土飛揚,不斷有人的雙腿跌跌撞撞地從他眼前經過,擋住他的視線。
石云半瞇著眼,放空一切,只顧盯著那兩個衣著醒目之人,被人踩在身上也不吭一聲,反正他沒有痛覺,只要不會死就成。
隨著傷亡逐步增多,廝殺越來越激烈,就連西南王也被迫拿刀加入了戰斗。
忽然間,石云感到背上一沉,一具笨重的尸體倒在了他的背上,壓得他幾乎透不過氣來。
但他不敢挪動,也不敢大力呼吸,就怕被人發現自己還沒死。
這遭的這是什么罪啊
石云在心里嘀咕,當他再度將注意力轉移至戰場中央時,卻看到皇帝頭上的名字開始挪動起來,和另一個nc的標識重疊在了一起。
他稍稍睜大了些右眼,然后驚詫地發現皇帝不是自己走的,而是被人從后邊用胳膊卡著脖子挾持了
孟秀注意到落單的皇帝時就知道立功的機會來了。
他并非武吏,縱使跟隨將軍追到此地,也難以獲取功勞,只能旁觀他人出風頭,而現在是個難得的機會。
于是,趁著天子親衛遠離之時,他輕而易舉地從后方挾持了皇帝。
事情辦成,他連忙朝遠處騎于馬上的邢桑大喊“將軍,敵酋在此”
邢桑側身投來目光,見天子正被孟秀挾持在前,便拿起長弓,搭上羽箭,瞄準了那面色慘白的少年人的胸膛。
危險在前,裴戩自是拼命掙扎反抗,對挾持自己的打腳踢,欲擺脫困境。
皇帝縱使文弱,好歹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孟秀身材瘦小,對方一旦奮力反抗,他還真有些難以把控。
尤其當裴戩咬住他的胳膊時,孟秀吃痛,險些松開了手。
眼看就要被對方掙脫,他忙不迭拔出短刀,準備用刀代替自己的胳膊架在少年的脖頸上。
誰知抬臂時用力過猛,失了方向,那鋒利的刀刃順著對方的脖子劃過,霎時間,滾燙的鮮血噴涌在他的手上。
孟秀登時愣住了,渾身僵硬地舉著刀,就這樣眼睜睜看著這位一國之君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少年雙目圓睜著,死不瞑目,朝天仰著的臉孔在陽光下白得驚人。
天子駕崩引起了魏國士兵的注意,這位存在感如此之低的皇帝,在死去之時終于受到了所有人的重視。
大家震驚于此,一時竟忘了戰斗,邢桑就趁此時機,將原本對準裴戩的箭轉向了一旁的裴新。
一箭射出,正中男人后背。
裴新尚來不及反應,轉瞬之間,邢桑又連射兩箭,將對方徹底射殺。
西南王之死無疑是對魏國士兵的毀滅性打擊。
短短片刻工夫,兩位裴姓之主皆已喪命,失去了精神支柱,剩下的士兵士氣寥寥,沒過多久便被胡族兵盡數夷滅。
孟秀弓著脊背,一副焦慮不安的模樣站在尸體旁,用布巾不斷地擦拭著自己手上的血跡。
一邊擦著,手指一邊顫抖,這種顫抖是源自內心深處的,似恐懼,又似亢奮,洶涌起伏的情緒不受他控制,不論他如何勸解自己放松,依舊抖個不停。
直到邢桑路到他身旁時,說了一句“殺死敵酋為首功,回去有重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