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欲靜,而風不止。”
仿佛是為了映襯他的感嘆,少時,一道人影伴隨著“噠噠”木屐聲響急匆匆地沖進畫卷。
“阿父”
謝閑半掀起眼皮看向窗外,便見他的四子正掛著明朗笑容站立于池岸旁。
因跑得過快,青年身上的細麻衣衫領口裙擺皆有些凌亂,卻絲毫不影響他的俊美風度。
謝閑輕輕嘆氣,垂下視線,提筆在畫紙上描繪楊柳綠葉“何事如此急躁”
謝皎喘了口氣,抬起手沖窗內行禮“阿父勿怪,兒并非有意攪擾阿父作畫,乃是收到阿弟來信,過于喜悅才失了儀態。”
謝閑畫筆一頓,抬頭看向謝皎手上的信函“阿愔來信”
“不錯,今日辰時才送到的。”
“快拿來給我。”
知曉父親對于弟弟的思念,謝皎立即將信從窗戶遞了進去。
待他父親拆開信件,取出箋紙閱讀一陣后,他便忍不住問道“阿弟上次來信,說尋到了醫治之藥,已穩住病情,那他可有計劃搬來衡川”
片刻后,謝閑放下信箋,輕輕搖了搖頭。
“提都未提”
“他說要留在巽陽。”
謝皎皺了皺眉“阿父不如寫信勸勸他,或是為阿弟在朝中尋個清閑職位,巽陽終歸是離匈奴太近了。”
謝閑雖也擔憂幼子安危,但終究還是決定尊重孩子選擇。
他一邊慢條斯理地將信箋折好,放入一旁的木匣中,一邊口吻平靜道“阿愔做事一向有主張,他既然決定留在巽陽,想必有他的理由,吾等強加干涉,怕是要惹他不痛快。”
聽父親這么說,謝皎也只好放棄心中念頭,旋即問道“那阿弟在巽陽可有什么缺的我命人送過去。”
“他未在信中提起,不過北地戰事頻發,巽陽現在正缺糧,你可送百石谷米過去,其余的南邊特產也可多備一些,還有我前些日子得來的那珊瑚樹和玉如意,也一并送過去。”
“諾。”
“對了,”謝閑突然抬首,問,“姜殊此人你可了解”
“姜殊”謝皎反應了幾秒,“您說姜崇德之子”
“不錯。”
謝皎尋思片刻,回道“兒只聽說過他的一些傳聞,未曾見過其人,不過姜殊的二兄我見過一面,印象中是良善溫潤、易于相處之輩。”
說完,他又疑惑問“阿父為何問起此人,可是阿弟在信中說了什么”
謝閑卻未回答,再次低下腦袋提起了畫筆,沖窗外懶洋洋地擺擺手道“無事了,你且離去吧,別站在此處亂我畫卷。”
“”
謝皎無言,莫名有一種被父親利用完就丟棄的感覺,并且丟棄的時候還有一些嫌棄。
不過他也習慣了,在父親心中,唯有阿弟那般高雅不沾半點塵世污濁的美姿才有資格被他融入畫中,而像他們這等凡夫俗子,站在此處便是破壞風景。
雖說有些區別對待,但謝皎并不覺得難過,因為就連他自己也是這么認為的。
俗世中人,但凡見過謝七弦,誰還能瞧得上他人呢
“消息傳來,雍州援軍不日將抵達密陽,屆時興郡危機便可暫緩,吾等需趁此時機修筑城墻、堡壘,廣積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