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只是個羯奴,放在市場上連一斛米都不值。
況且姜舒是化解當初糧草危機之人,既然他都不在意這羯奴的身份,魏灼自認也沒什么可勸說的。
于是,姜舒就這么不費絲毫工夫地把邢桑帶回了郡府。
整個過程從頭至尾,姜舒都沒有和羯族青年有過半句交流。
直到回到郡府后宅,下牛車后,姜舒才看向被僮仆牽著繩子的羯胡,開口“我要你做我的書童,你可愿意”
因為走了太久的路,身體又瘦弱,羯胡青年此時幾乎虛弱得沒力氣說話,聞言只是抬起頭朝姜舒扯扯嘴角。
“你若是不愿意,我便將你送回軍營,繼續當你的俘虜,”姜舒不帶感情地說道,“不過你可想清楚了,跟著我,或許有一日你可以重獲自由,去服勞役,今后可都得被官兵看押著過完一生了。”
邢桑垂下眼瞼,聲音沙啞低沉“我愿意。”
雖然聽到了想要的回答,姜舒卻沒有絲毫笑意,朝一旁僮仆示意道“解開他的繩子。”
“諾。”
捆在羯胡身上的繩子綁了太久,解下時,可以看到對方的手腳皮膚皆被麻繩磨破了皮。
姜舒掃了眼他手腕上的傷痕,淡淡道“跟我來。”
回到宅院中,姜舒先讓之桃給邢桑送些飯食來,又命人收拾出院中空置的雜役屋給他居住,并送去了熱水、傷藥與干凈衣服,命令對方整理好個人衛生再來見他。
邢桑在山上藏匿許久,被抓后又一直趕路,已經不知多久沒洗過澡,身上的污垢都積了厚厚一層。
待他吃晚飯,又徹徹底底地清洗完身體和頭發,已經是一個時辰后了。
彼時姜舒正伏案處理公務,見到收拾干凈的羯胡被之桃領著進門,便朝對方招招手“到我面前來。”
也許是填飽了肚子又換上了干凈衣物的緣故,邢桑身上那股不受控制的野性氣息消退了許多。
但當他走到案前時,趴在案桌上的小五仍是受到了威脅一般,聳起脊背盯著羯族青年。
邢桑垂落視線注視著貓,突然齜牙沖貓做了個恐嚇的動作,嚇得小五陡然直立起身,飛快地竄出了幾米遠。
姜舒輕嘖一聲“你嚇它做什么”
邢桑閉口不言。
姜舒同他講道理“俗話說有怨報怨,有仇才報仇,它既然沒有惹你,你為何要去惹它”
邢桑忽而抬眼,口吻嘲諷地說“我與阿母也沒惹過匈奴,他們為什么要抓阿母,為什么要鞭打她,將她折磨致死”
姜舒聞言一愣,旋即心中情緒緩緩沉了下來。
原來劇情已經進行到此了。
其實邢桑并非一開始就是冷酷無情之人,他會變成之后那殘暴不仁的性子,有個很大的因素,就是他親眼目睹了自己的母親被幾個匈奴士兵鞭打成了一灘肉泥。
書中主角的出場時間點是在巽陽被攻破以后,那時他的母親已經死亡,邢桑在匈奴營中忍辱負重多日,終于找到機會鼓動羯奴反叛,殺守衛,燒營帳,逃出匈奴大營。
此時距離時間線上巽陽淪陷事件的發生還有幾個月。
姜舒原本抱著一絲希望,邢桑的母親還沒死,那么興許他可以教導面前這個青年培養出正確的價值觀,教會他何為忠義,何為善惡,那么哪怕有一日對方還是走上了爭王爭霸的老路,也能以正確的方式發揮他的才能。
但沒想到,他母親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