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去便是許久。
漸漸的,不受控制的火勢越燒越猛,灼燙的熱浪逼近眾人的雙眼,等候在外的匈奴軍士們皆渾身冒汗。
約莫一刻鐘后,仍未見小兵出來,安鋮以為他已被火海吞噬,正欲帶兵先返回城中把守,這時,一個渾身臟兮兮的人影忽然爬上圍欄翻了出來,看衣著身形正是之前的小兵。
他顯然被濃煙嗆到,咳嗽了好一陣才來到安鋮面前,隨即跪在地上語氣恐慌地匯報道“屬下探查了數個帳篷,里面皆躺有魏人士兵,只是不知為何,這般大的火勢,竟無一人醒來,就像是、像是已經死了。”
安鋮一愣“你說,他們全死了”
“是、是如此。”
安鋮瞪大雙眼,這消息比里面沒人更讓他覺得震驚。
但凡是個有知覺的活人,即便睡得再熟也不可能在這般炎熱的環境下還安逸地躺在床鋪里,況且這些還都是感官靈敏的軍人,所以只有兩種可能,這些黑袍軍要么被人下了迷藥,要么就是已經死了。
可這么一來,此事就更為蹊蹺了,到底是誰給這些人下的藥,難道黑袍軍中出了叛賊嗎
安鋮難以斷定答案,倒是身后的什長給出一種猜測“會否是魏軍喝多了,這才醒不過來”
“敵軍在側,孰人敢喝得這般酩酊大醉”安鋮反問。
什長一想,也確實如此,便不敢再開口了。
今夜之事越想越是詭異,安鋮絞盡腦汁也思索不出結果,最后索性一揮手道“罷了,先回去吧,不管如何,這黑袍軍總算是命喪吾等之手,今夜我等可睡個好覺了”
士兵們也不想在這古怪的地方多待,聞言立即響應道“千長威武”
不知是否是睡前思慮過多的緣故,當夜,安鋮接連做了好幾個夢,夢境中四處皆是渾身漆黑看不清面容的鬼影,哭著叫著朝他撲來要他償命。
安鋮被這樣的夢境困擾著,怎么也醒不過來,直到聽到有人在自己耳邊大叫“千騎長”,他才陡然睜開雙目。
清醒后,他先瞥了眼窗戶,太陽還未升起,從窗戶透進來的光有些朦朦朧朧的。
自然的天光驅散了夢境的恐怖,安鋮臉色不好地坐起身,正欲詢問服侍的奴仆這般早進門所謂何事,轉頭一看,卻發現跪在屋里的并非什么奴仆,而正是昨日跟他出去夜襲敵營的什長。
從什長蒼白慌亂的臉色上,安鋮察覺到一絲不妙,連忙起身穿上鞋問“出何事了”
“請千長速去城門一觀,那些幽靈軍,他們又出現了”
最后幾個字,他完全是顫抖著說出來的,仿佛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安鋮心中一沉,腦海中冒出夢境里朝自己索命的鬼影,不禁毛骨悚然。
他極力掩飾住內心的驚悸,穿上衣服后便同什長一塊朝城門趕去。
直到登上城墻前一刻,安鋮還隱隱抱有一種想法,或許是藏在附近的魏人作祟,故意施計恐嚇他們,昨晚他可是親眼看著那些黑袍軍被燒死的,這支隊伍怎可能再次出現
然而等站上城樓,從高處眺望那片軍營時,安鋮便頓時感到一種無可名狀的恐懼朝自己包裹而來。
一模一樣
就在被燒得焦黑的營地旁邊,不知何時又冒出了一個和原本的營地完全一樣的軍營,從營地的大小到帳篷的顏色和排列,乃至各種雜物擺放的位置,都與原來的分毫不差。
包括那些穿著一身黑衣看不到臉的面具人
那些黑袍人,他們仿佛什么也沒有發生過一樣,正在營地里架鍋起火煮著朝食,順著風飄來的隱約還有他們歡樂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