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舒注意到他臉頰流淌下來的水珠,一時間愣住了。
旁側徐海更是目瞪口呆,郎君沐浴時從不喜歡有人服侍,更厭惡衣衫不整地出現在別人面前,即便是親兄弟也不例外,這是仆人們心照不宣執行多年的規矩,沒想到會在此時為了姜舒打破,徐海心底的震驚無以言表。
謝愔見他二人都不言聲,便以略帶疑惑的目光凝視著姜舒,淡淡地喚了聲“殊弟”。
聽到這久違了的稱呼,姜舒才陡然回過神來。
興許是初夏的晚風帶著些燥熱暑氣的緣故,他莫名不自在地蜷了蜷手指,轉開視線瞟了眼放在廊下的臺階上的一排禮盒,旋即故作鎮定地劃開笑意道“那是柒煙閣的妝品套裝,他們送得多了些,我用不著,便將這些都拿過來贈給謝兄。”
謝愔聞言,眼神中掠過一絲詫異“贈與我用”
姜舒被他問得一怔,然后瞧著對方那張挑不出任何瑕疵的容顏,老實地搖了搖頭“我想你是用不著的,這些禮盒你隨意安排,送與親屬朋友皆可,我也留了兩套準備寄給家母。”
聽他這番解釋,謝愔才反應過來他的意圖,可有可無地點頭道“多謝。”
“你我之間客氣什么”姜舒朗然一笑,見對方沒有回復,便不自覺地加快語速道,“那若無其他事,我便回去了,你繼續沐浴,我不打擾你。”
謝愔沉靜地應了一聲。
姜舒帶人轉身離去,走出幾步后,倏然又鬼使神差地回頭望了主屋一眼,誰知竟恰好與那雙清泠的眸子撞上了視線。
就這極輕的一瞥,姜舒才平靜下來的心緒又一次起伏起來,仿佛一下子進入到了夏季最悶熱的日子,耳朵燒得滾燙。
回到主院,之桃見到他第一眼先是開口詢問“郎君可是覺得天熱,奴婢去取些冰來如何”
姜舒隨意搖搖頭,回了句“過會兒便好了”,然后就踏入屋內關上了房門。
直至坐到書房的案桌前,姜舒仍感覺耳根發熱,一種模糊不清的直覺縈繞在心頭。
他向來欣賞謝愔的容貌,且他敢確定,對方也深知自身的美貌。
不過正因太過知曉,謝愔反而拋開了對于自身容貌的認知。
他的美是高傲的,他只穿他想穿的衣服,做他喜歡的打扮,從來不在意他人如何看他,更不會為了取悅世俗眼光而特意去做出什么改變。
姜舒一向這樣認為。
而就在方才,姜舒生出一種微妙的直覺,他覺得謝愔故意的。
他明明沒必要出現,卻特意趕在他離開前打開了門,還是一身衣衫不整的打扮。
他好像在誘惑我。
姜舒心中暗道。
但是可能嗎
以謝愔的為人,他會做這種事嗎
姜舒忖度著,腦中回憶了一遍前因后果,越回憶越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興許謝愔出來只是出于禮貌,畢竟自己現在是他的追隨對象,身為謀士,總不能把“主公”晾在門外,他所腦補的那些幻想,很明顯只是男人常出現的人生三大錯覺而已。
“色字頭上一把刀,我不該有如此輕佻的念頭。他是將我當兄弟才不防備我,我怎能那樣誤會他,他若知道我這般想他,豈不當場與我絕交”
姜舒低聲自語著,慢慢說服了自己,心境也緩緩平和下來,隨即趴在書案上嘆了口氣道“好好做個人吧姜舒,那是你來這交的第一個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