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紙筒放到鼻端聞了聞,然后又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
“父王,此物危險”
慕容遼緩緩搖了搖頭,將那半個紙筒握在了手里,嗓音沙啞道“回營休整。”
陳治從白色大營走出,稍微抬動胳膊,便感到一陣疼痛。
今日他所帶領的青州軍因在兵陣最右側,敵軍兩翼沖鋒之時,他也受到了些波及,肩膀受了傷,待撤回到大營后,他便同其他傷兵一起被集中到了醫者營醫治。
說到這醫者營,陳治覺得頗為蹊蹺。
這營地本該是謝從事為他所帶來的醫者隊伍所設,可他方才向那替他包扎傷口的醫工打探,對方卻道他們是戰地醫生,是步驚云為救治傷員而專門設立的部門。
這即是說,這些人本就是軍醫,而并非什么為謝七弦治病的醫者。
陳治意識到,自己或許上當受騙了。
他心中略有不安,思忖著得去謝七弦的營帳打探一番,若對方真是裝病,就需要盡快送信稟報府君。
不過要如何打探還需好生謀劃。
陳治徑直穿過營地,準備先回營帳休息片刻再思索此事。
誰知回到青州軍的營地時,卻見營中四處無人,猶若空營,走上半晌,才瞧見幾個士兵鉆在帳篷里收拾東西。
“你們這是在做什么”他走過去問。
士兵轉頭看到是陳治,立即神色慌張地起身行禮,低著頭道“回陳掾,方才步都督下令,說郇州軍有不少帳篷空余,若是吾等愿意,可讓我們挪去郇州軍營地居住。”
“帳篷空余”陳治升起一股不祥預感,掃了眼周圍寂靜的營地,問“其他人皆搬去郇州軍營地了”
“是是的。”
陳治頓感胸中堵塞,他好吃好喝地養著這些兵,一日兩頓,頓頓給吃飽,結果這數十日的優厚相待,竟還抵不過步驚云的一頂帳篷
眼下這青州兵全去了隔壁的營地,吃著郇州軍的口糧,睡郇州軍的帳篷,那他還領什么兵,打什么仗
打完了仗,這軍功究竟是算郇州的,還是算他們留溝郡的
“你們可知那些帳篷為何空余”他心中郁氣橫生,指著面前的這幾個士兵罵道,“那些皆是今日戰死之士的營帳,你們搶占死去兄弟的帳篷,不覺得羞愧嗎”
被他指著罵的士兵抿了抿唇,終是沒忍住開口反駁“戰場上每日都有兄弟死去,征來的兵換了一茬又一茬,可帳布不用到破舊,又豈會換新,我們所睡的,不都是死去兄弟的營帳嗎”
說完這一句,那士兵才覺此言冒犯,必遭上官責罰。
然而低著頭等了片刻,卻沒等到陳治說什么,于是便漲紅著臉行了一禮,同其他士兵一塊抱著自己的行李匆匆離開了此地。
許是今日太過疲憊,又受了傷缺乏氣力的緣故,陳治聽見這小兵如此頂撞自己,竟也沒阻攔對方離開。
額頭上曬著的夕陽沉重且燥熱,悶得他喘不上氣來。
陳治在原地停留一會兒,隨即轉過身,大步流星地朝著郇州營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