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如何是心緒不佳”孟秀揩拭著汗水,虛心求問,“我才入將軍帳下,對將軍的喜好與諱忌全然不知,還請郭參軍指點一二。”
“這個么,我也說不好”
經他這么一問,郭同歸才發覺自己似乎從未見邢桑有過什么高興的時候,即便有,那也是偽裝給別人瞧的。
恐怕無人比邢桑本人更知曉,他那張帶有濃濃異族特色的面孔,不經偽裝時有多么遭人嫌惡。
但或許是曾被對方救過一命的緣故,在郭同歸看來,邢桑的臉其實并沒有那么陰冷可怕,只是不知為何,那張輪廓深刻的面孔每當面無表情時,總讓人聯想起野獸幽暗的靈魂
“郭參軍”孟秀未等到回答,開口叫了聲。
郭同歸收回思緒,一抬頭正對上眼前人討好的笑容。
他知曉在邢桑身邊做事之人多少會有些害怕他,孟秀想要問得主公的喜好也是人之常情,不過考慮到自己也搞不懂那位羯族青年的心思,他就沒有和孟秀說太多,只用一種委婉的口氣勸道“總之,凡事三思而后行,你今后還是小心點吧。”
孟秀頓了頓,旋即扯起嘴角笑了下,僵硬地點頭。
“盧參軍,您的報紙,我給您放門口信箱了”
隨著送報員的一聲吆喝,盧青從睡夢中醒來。
他聽到男子的腳步聲自門外的走廊上輕快地遠去,不一會兒,那道年輕的聲音又出現在隔壁的屋舍前。
“張從事,您的報紙,我給您放門口信箱了”
除了稱謂不同,用詞和語氣皆一模一樣,這般朝氣蓬勃的聲音,應當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吧。
盧青躺靠在床上,漫無目的地思索著這些不相干的瑣事,待稍稍醒神之后,他便折身而起,拿起放在床頭的衣服穿上。
踩著厚而柔軟的棉拖鞋,盧青走到窗邊,拉開厚厚的麻布窗帷,伴隨著迎面拂來的凜冽的晨風,明亮的朝暉穿過窗欞灑落在室內的木地板上。
他拿起窗旁書桌上的茶杯,將昨夜未喝完的已冷透的水澆在了桌上的茶花盆栽里,隨即往爐子里加了兩個蜂窩煤,又從水缸中舀了一瓢水倒在壺中,提起水壺放在爐上加熱。
等待水開的期間,他打開屋門,從門扉右側釘于墻上的收信箱里抽出了剛送到的報紙,之后也未急著回屋,而是走到廊下有陽光的地方曬起了太陽。
因是冬季,庭院里的花木大都樹葉落盡,枝條光禿,一派冬枯景象,不過這在朝陽的映照下,倒是顯得意外的清爽明朗。
盧青望著外面的庭院伸了個懶腰,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適。
自從進入軍府,成為錄事參軍后,他便搬入了這座名為“鹿鳴公館二號”的宅邸居住。
據同僚所言,這附近兩閭的住宅在幾年前都是士族官員的私人宅邸,后來主公從匈奴手中收回密陽城,得知這一片宅子的原主人都已被匈奴所害,便將這些無主房收為公用,統一修葺后,命名為鹿鳴公館,專門分配給府內的官吏居住,偶爾接待外來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