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
米樺只張口不出聲,與牦牛回應,牛兒卻有些嫌棄,甩了甩尾巴低頭吃草去了。米樺頓覺無趣,看向正在算賬的掌柜,不耐煩地喊道“掌柜的,茶呢,都快渴死了”
“來了來了,馬上就來”掌柜的賠了個笑臉,沖后頭催促小二,小二亦回道“來了來了,馬上就來”
其實米樺并不渴,而是冷得發抖,想趕緊喝杯茶暖和暖和,只是其他人并沒有表現出冷的跡象,他也不好表露自己“體質孱弱”。這人生地不熟的,一個體質孱弱又身負重金的孤身游子,萬一被賊人盯上可就麻煩了。
賊人唔
一念及此,他心里頓時咯噔了一下,就好像有一個雞蛋突然崩裂,破開了一小殼,透過小殼的縫隙往里看去,四張桌子圍靠,條條長凳擺好
賊人,黑店
為什么正襟危坐不發一言
“嗖”
米樺拔劍而出,瞬息之間人已至茶客身前,寒光劍刃直抵一人咽喉,怒喝道“賊人,你已經暴露了”
茶客并未有絲毫驚慌,更奇怪的是所有茶客依舊保持著原樣,端茶、飲茶,視若無睹。
“賊人”他將劍刃逼近一寸,茶客的咽喉清晰可見地滲出一絲血跡,卻還是端茶、飲茶,好似被人控制的機關人
機關人,傀儡
米樺轉身,劍指跑出來的小二哥,大喝道“爾等是西遼何傀何派,躲在此間茶館作甚”
掌柜著慌,尖叫著跑到后院消失了蹤影,小二哥戰戰兢兢,冷汗直下,將茶壺小心放到一邊,艱難地咽了口吐沫。
“客客官,您莫非眼花眼花了不成,哪里哪里有賊人,哪里又有什么西遼傀什么的”
“可惡,你當我三歲小孩不成”米樺回身劍指茶客,喝問小二“你敢說他們不是機關人”
小二聽此一言,牙關打顫,竟似見了鬼一般奪路而逃米樺冷哼一聲,飛掠向前,一劍抵在其背心,“跑啊問你話呢跑什么,心里有鬼是不是黑店是不是”
撲通一聲,小二嚇得腿軟跪地,掩面大哭,“客官哪有什么機關人啊,您大白天見鬼,莫要嚇小人啊嗚嗚嗚”
小二哥一通哭嚎,屎尿齊下,臭不可聞。米樺見其如此,更覺奇怪。
真是我看花眼了
扭頭一看,茶客仍在
這小子也不像是裝的啊,真是活見鬼了
此等詭譎場景,米樺一時也不知如何應對,無意間掃了一眼,茶壺蓋不知何時被小二顛飛,里邊黯淡的茶水倒映出他的面容。
潔白勝雪的長發,色若梨花的白眉,卷曲的白睫毛帶著峭寒之氣,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我我怎么沒有易容
這這絕不可能
我這是怎么了
突然出現的車夫,莫名其妙的消失,看似高雅的茶道,倉皇而逃的掌柜,還有這幾個動作重復了無數遍的茶客。為什么,為什么一切都那么的不正常
難道,這是幻境
這個猜測剛剛浮現于腦海,整個世界驟然停滯小二哥張著嘴巴的嚎哭狀,茶客們飲茶不一的姿勢,就連遠處牦牛用來趕蟲子的尾巴也停在了半空。他失神落魄的跑出茶館,目力盡處,兩座相近大山更像是一幅鏡像畫,而天空的太陽,將陽光灑落出耀眼的白斑,時時刻刻晃蕩在他眼前,無論他怎樣轉變角度,都覺無比刺眼。
太陽,太陽
“咔嚓”一聲,那個雞蛋殼裂開了更深的一條縫隙,再往里看去,悠悠而行的牛車上,空曠嘹亮的歌聲間,仰頭之望,只有浩瀚碧空,而不見太陽
是幻境,一定是幻境
他終于確定了自己身處幻境之中。也就是在這一剎那,天地瞬間變色,整個世界交織成一團混沌之霧,他大叫著跌落進混沌深淵之中,由眉尖泛起的劇痛再次如電奔襲,瘋狂侵入他的大腦,讓他蜷縮著、掙扎著,抱頭痛吼
而后,痛到失去了意識,一片空白荒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