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小女娃,如今已是豆蔻年華。時光飛逝如電,那段塵封在記憶深海的過去,他到底錯過了什么
“三哥哥,你睡了好久哦。”
“嗯”米樺有些不大適應小女孩的親昵,稍稍往旁邊挪了挪。雖然她是公孫禾元的女兒,但畢竟多年未親近,可能曾與她結伴同來吐蕃,記憶卻已丟失了,生出陌生在所難免。
如雪似乎察覺到了米樺對她的疏離,很懂事地跳下了寒玉床,一溜小跑去了石屋,叮叮當當也不知在搗鼓些。
米樺坐起身,揉了揉眉尖,疼痛漸漸散去。以往每次破境醒來,身體會出現的那種極寒業已消失,只在眉尖稍微感覺有些冰涼。
再次打量這個雪洞,又是一段與幻境逐漸重疊的記憶。
四周,空間還是那么大,寒玉床的一側,掛著消失了兩重境的千幻劍。玉床之頂,一根根尖銳的冰柱幾欲墜地。連結成冰層窟頂的最西角,是那間石屋,他跟過去探頭進去,如雪正在生火做飯,仰著小臉沖他甜甜地笑了笑。他回之以微笑,打眼一瞧,鍋碗嶄新潔凈,炕灶一塵不染,還有一堆帶著雪泥的濕柴枝和沾血的兔毛狐皮。灶臺的角落全是動物尸骨,估摸著量,像是生活了好幾年光景。
寒玉床向南,整個雪洞的中心,是一根連接著窟頂的腰粗石柱,背風面有一些坑坑洼洼的小洞,寫滿了各式各樣歪歪扭扭的字體,有藏文,有漢字,都是出自于雪洞修煉的稚童手筆。他上下仔細搜尋了一遍,在最下角發現了一行蠅頭小字,寫得是“公孫如雪到此一游”。
“呵呵書法這般娟麗秀氣,有我當年風范。”
“哞”
東邊一堆亂石阻擋視線的角落,一頭通體烏黑的牦牛抬起頭哞叫了一聲,表明了它的存在。米樺見蠻牛還在此,樂不可支,移步過去,繞過亂石堆一看,里邊竟小有洞天。
如雪給蠻牛準備了幾十垛草料,堆的滿滿當當。蠻牛倒是很有靈性,沒有貪食,牛窩里也沒有一絲糞便,很是潔凈。在草料堆之后的洞壁,有一片不同于別處的異色,沒有被冰層覆蓋,像是有什么發熱之石化開了一團圓暈。他用指關節敲了敲,聽聲辨別,實心的,老痛了
“我是不是有病,敲過了為什么還要敲”
他敲了敲腦殼,自嘲一笑。
“哞”
蠻牛的叫聲讓他注意到了它的斷角,兩根齊斷,正對應辛吉大陸的蠻牛結局。或許那個蠻牛從未曾出現過,只是在臆想時不由得將牦牛代入,生出了那個蠻牛。
“唉,這便是現實么一念之間,一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就這么突然消失了”
他對于蠻牛的記憶遠甚于如雪,毫不夸張的講,彼此的感情也超過如雪。只是怎么也沒料到現實竟是這般殘酷,“一念殺人”這種以前最渴望得到的本領,現在得到了,卻也將那個憨直忠耿的漢子抹除在了幻境人間。
他不是一個過度沉湎于悲傷的人,何況有些人有些事只是臆想。殺死了臆想,如此理解心里自然好受些。
他收拾好心情,走出了洞外。向下望去,雪崖陡坡有一條踩滿小腳印的小路,連通上下。往峰頂坡勢大緩,他循著小路爬到頂,路上看到許多生活在雪坡的小動物,諸如兔子、雪狐之類,望著他便跑,似乎是害怕他這個更大一號的獵人。
到了峰頂,除了翻涌如潮的云海和冷透骨髓的寒風,再無別物。他不由得呵呵一笑,還以為能如師母一般順手得天方呢,果然不是那么容易么
嘶該死的,為什么又想起了師母的經歷
難道是在暗示我九層鬼樓和沒藏烏雪都有問題
若真有問題,那鬼樓怪塔、烏雪如雪之間,到底是誰投射誰,誰真誰假呢
不行,得好好問問如雪了,把這些年發生的事全都問個清楚。
他趕忙回到雪洞,如雪端來一碗熱騰騰的兔骨湯,正好腹中饑餓,接過碗仰頭便灌
“哎喲喲喲燙燙燙燙燙”
如雪本來還著急心疼,但看他滿嘴水泡的滑稽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
“咯咯咯三哥哥還以為喝酒呢,這么多年沒適應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