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彥章是窮苦人家出身,參軍后被選拔進東宮,憑借兩次軍演勝利得到李佰器重,被李佰稱之為“當代楊大眼,大夏王彥章”。為人謙遜,有禮貌,封大將后學習宮廷禮儀,屢次被新入宮的太監誤認為太子,已完全看不出任何曾經的痕跡。”這是飛軍傳來有關李彥章的情報。
然而過分的禮貌,其實是一種源自內心深處的自卑。
……
嚴云星并不會下象棋,唯一知道象棋規則的一句話是“馬走日,象走田”,唯一的招數是“當頭炮,馬來跳”。所以要贏的辦法只有硬碰硬,清空棋盤。能用最小的傷亡打贏一場戰爭,何樂而不為呢?
當然他得病是真的,依靠得病后的謙遜禮節來博取李彥章的好感,只是臨時想出來的計策,沒想到還真奏效了。看來宰執府確實送來了一位“大寶貝”。
這樣的手段不能明說,有些人也體察不到,驕兵必敗,卑兵也必敗。沒人會憐憫驕傲者致使的失敗,卻會同情自卑者犯下的錯誤。盡管手段卑鄙,但為了讓將士們打起點精神,為了減少傷亡,卑鄙一些又有何妨呢?
總的來說,嚴云星對這場“棋武士”之戰,是有百分百獲勝把握的。
隔日一早,五仙軍出關擺開陣勢。軍陣前金頂華蓋之下,是側身臥榻病懨懨的嚴云星。遠遠的望見皇城軍大帥李彥章拍馬趕來,忙在紫衣、火兒的攙扶下掙扎起身,一只手撐著床榻,胸口忽然劇烈地起伏著,接連咳嗽出聲。
“咳咳咳……惡疾纏身,請將軍恕嚴某不能下榻相迎……咳咳咳……”
李彥章早在十步外下馬,三兩步走到近前,一看嚴云星面如金紙,形容枯槁,不禁驚叫出聲:“嚴點檢不是感染風寒么,怎么一夜之間變成這番模樣?”
“唉……當年自廢武功,落下了病根,咳咳咳……一有風寒入體,就氣喘胸悶,整夜整夜的咳嗽不止,想是……想是沒幾天活頭了……咳咳咳……”
火兒輕輕拍打著嚴云星后背,眼淚忍不住泛紅了眼眶,將頭歪向一邊,不忍再看。
“嚴點檢切莫如此,既為試煉者,還當寬心養病吶。”
“唉,身負皇命,勞師遠征,連經十余陣,心力耗竭,如何寬心吶……咳咳咳……”這一聲咳嗽,竟有絲絲血水溢出,引得火兒垂淚,眾將悲呼。
“點檢大人!”
“嚴帥,堅……堅持住啊!”
“偶像,偶像啊!您可不能死啊,您要是死了,道士也活不成了喲……”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花道士一嗓子嚎的嚴云星頭暈眼花,再也支撐不住,被紫衣二人連忙攙扶臥榻,為其拭去嘴角血跡。
李彥章這會才有些明白現實中的老毒妖與傳說中出現巨大反差的原因。竟是病入膏肓,恢復了人之善良本性。
“唉,點檢大人當保重身體啊,還是隔日再戰吧……”
“不……不必,既說好今日,那便……咳咳咳……”
嚴云星咳得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微弱地招手,讓人拿來棋盤,堅定的眼神看向李彥章,定要在“死”之前打完人生最后一仗。
李彥章見此一幕,不禁心生觸動。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不管曾經有多么輝煌,到頭來不過是病榻上的一副枯骨皮囊。前輩啊前輩,打完這一仗,你就安心去吧,歷史會記得你的姓名,為你嚴云星書寫濃墨重彩的一筆……以后的天下,就交給我們年輕人吧。
李彥章鄭重抱拳,躬身一拜,俄而轉身,毅然決然地走向棋盤。他很榮幸見證兩個時代的交匯,并做為親歷者送老毒妖最后一敗!
沒錯,他是個下棋高手。自宮中學習雅禮,琴棋書畫都有涉獵,最拿手的還是圍棋,不過象棋也不錯,起碼能排進東宮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