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太冷了,連續幾場大雪下了有三尺多深。
即使過了七八天,早晨起來推開門都能落下一大片積雪。而天上大塊大塊的烏云,像瓦一樣,堆疊在一起。那山上地下全蓋上一層厚厚的白被子,將天地連在一起,白茫茫地看起來還怪賞心悅目的,盡管雪災的情況不容樂觀。
今天是嚴云星入村視察的第三天,立于雪原眺望,連成一片的房子全是白的,積了厚厚一層雪,房頂有平的、尖的、圓的,還有破的,冰錐結得透亮,好奇的小迷正挨個品嘗,好似能嘗出個咸淡。
路旁的大樹換上了潔白的衣裳,挺立在道路兩旁,像一個個換了冬裝的五仙軍士。就在不遠處真正的五仙軍人們推車的推車、拉鋸的拉鋸、砌房的砌房,干得熱火朝天。
忽而風起,積雪撲簌簌落下,雖不是很大,但是卻很密,如柳絮隨風輕飄。隨著風越吹越猛,積雪像織成了一面白網,跟著風兒猛烈地刮在人們臉上,使拉車的軍士不得不把頭緊緊縮在棉襖里。突然“砰”一聲,不知出了什么事故,嚴云星忙跑去查看,并擼起袖子幫起忙來。
“弟兄們加把勁呀!”
“嘿咻,嘿咻,嘿咻!”
“合力把車馬推呀!”
“嘿咻,嘿咻,嘿咻!”
“推過了,這個大雪坑……”
“怎么著?”
“給咱老百姓過大年呀!”
“嘿咻,嘿咻,嘿咻!”
“喲吼……過去嘍!”
“謝嚴帥!”
嚴云星喊著號子親自上陣,和將士們齊心協力把裝滿木料的馬車抬出了大雪坑。
這個官道上的大雪坑很大也很坑,表面上看著像是平地積雪,實際上是個水土走失的大陷坑,前幾輛車沒壓著,這一輛遇著大風吹積雪,不小心迷了眼,剛剛好左輪卡了進去,幸虧車上木料綁得緊,不然滑下來得撞傷幾個人。
這一車木料很重,若白飛飛在,和龍小迷一起上手應該能給它抬出來,可白飛飛去山林子里砍樹去了,龍小迷這個小不點爆發神力又容易引起百姓恐慌,再一個石頭卡住輪子也沒那么容易抬,正好嚴云星視察,和將士們一起努努力,既能振奮士氣,又能讓老百姓看到五仙軍救災的決心。
果然嚴云星的出現和親力親為讓圍觀百姓們甚是激動,一個個捧著煮沸的雪水野菜湯走上前來,遞給將士們解渴。
“平北大人辛苦了,喝點湯水暖暖身子吧。”
給嚴云星端湯的是一位年輕人,對嚴云星的稱呼讓一旁的溫曉心生警惕,上前攔道:“你是什么人?”
嚴云星擦罷熱汗,將毛巾遞給小迷,輕輕撥開溫曉,直面那位年輕人,笑問道:“你是試煉者吧?”
“嗯,平北大人一猜就中。”
嚴云星接過野菜湯,剛要牛飲一口,突然被溫曉搶過,盯著冒熱氣的湯水看了好一會才還給他。
“沒毛病?”嚴云星沒好氣地白了一眼。
“沒有。”溫曉很認真地回答。
“為師問你,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給我下毒?還有,你看一眼還看不出來嗎?”
“這樣保險。”
“我……”嚴云星實在拿溫曉沒辦法,聽小迷咯咯咯笑得歡實,不忘回頭瞪人家一眼,又忙與圍上前來的百姓道歉:“不好意思啊鄉親們,小徒們沒別的意思,都是為了我這個老不死的安全著想,讓鄉親們見笑了,見笑了。”
“沒事大人,我們理解。”
“就是,兩國大戰之際,是該提防元人們的壞心思。”
試煉者講話畢竟還是有點門道。嚴云星對那年輕人產生了一絲興趣,問道:“小兄弟ID是什么呀?”
“大人叫我虎子就行。”
“虎子,感覺還是有點違和啊。”嚴云星笑了笑,又問道:“一般村里很少有試煉者,虎子兄弟為什么選擇扎根鄉村?”
“江湖有江湖的恩怨情仇,戰場有戰場的熱血廝殺,鄉村也有鄉村的安靜閑適,只不過今年這個冬天,老天爺好像是不給活路了……”虎子頭頭是道,說到最后不免長吁短嘆,引得鄉親們一陣抱怨。
“沒事沒事,天有不測風云,我們這不是幫你們來了嘛。”嚴云星安撫道。
“是啊,也幸虧有大人,有五仙軍爺,不然我們真是要死在這個冬天了。”
“以前遭災就沒人管過我們,說我們是大宋子民,可元軍待我們都比狗官們都好,去年冬天元人就送了我家殘疾老叔一袋糧食,讓我差點跟了元軍去。”
“說這些干什么,元人終究是異族。”
“什么本族異族都得吃飯吧!”
“你小子不是少飯吃,是欠打!”
嚴云星見一對兄弟就要吵鬧起來,忙勸道:“好了好了,你倆說得都有道理,什么人都得吃飯,元人宋人本質上也沒什么區別。誒我問你們,以前遭災時燃燒軍就沒幫過你們嗎?”
虎子答道:“下來視察一下走個過場,給點物資什么的,杯水車薪,聊勝于無吧,而且遠水也解不了近渴。主要還是當地官員不作為,唉,沒法提。”
“明白了。”嚴云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原來百姓們一開始不積極配合是因為對官老爺們失望,對邊軍也沒什么大的期望。果然我南宋,不愧我南宋。若沒有燕云十六州,沒有這么多試煉者修煉者拼死拼活,沒有好色皇帝趙禥的異世界明德,這爛宋恐怕早就被大元鐵騎踏平開封,統一全境了。
虎子看嚴云星似乎“不大高興”,又改口道:“不過有五仙軍爺們幫忙,鄉親們還是看到了希望。往后只要平北大人您一句話,鄉親們都愿意跟您干,哪怕是學那李十三當個河東王,反了這狗日的趙家天下,咱都義無反顧!”
“就是,有句話怎么說來著?斧火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