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已失,曲已散,酒已寒。煩請酒爺告知嚴帥,三郎去了,江湖再見。
嚴云星用鋼筆一筆一劃地寫下酒和尚遞呈的紙條內容。心中微微有些感傷,卻抬頭笑問夜叉:
“怎么樣,我這字跡是不是剛健遒勁,顏筋柳骨?”
夜叉雙臂抱胸,頻頻點頭,“不錯,筆走龍蛇,球胡馬叉。”
“嘖……一個女孩子家家,怎么能說出那么不文明的話?”嚴云星合上鋼筆帽,拉開抽屜將筆紙小心放進去。
夜叉給了個白眼,一屁股坐到床上,雙臂撐著身子后仰,展露出勁爆的身材和優美的曲線。
“都三十幾的人了,還女孩子個屁,頂多算一老娘們吧。”
“咔!”嚴云星合上抽屜,也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腦袋靠椅背上慢吞吞地問道:“你的意思是你不是單純的女孩子了?”
“嚴云星,你找死吧?敢和老娘開黃腔?”
“誒打住啊,我可真沒往那方面想,是你自己想歪了。”嚴云星拱了拱腦袋,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望著窗外的枯枝殘葉,眼神漸漸失焦。
他沒什么心情開玩笑,更沒心思開黃腔。夜叉自討了個沒趣,一頭栽倒床上,也望著天花板怔怔發呆。
片刻的沉默后,嚴云星問道:“看你打扮是在健身房鍛煉來的吧,跑我這兒干嘛?”
“切,你以為我想來你這狗窩啊?還不是眼鏡那傻叉監控里看見你在窗臺寫字,以為你又要作什么妖呢,非讓我……”
“把監控撤了吧。”嚴云星一語打斷,語氣忽變得十分冷漠,“我不喜歡被人窺探隱私。”
“可我們得對你的安全負責啊!”
“那要不要我打電話給蘇冰云?”
“神經病,不可理喻!”夜叉憤憤起身,摔門離去。房間內頓時安靜下來,讓嚴云星覺得十分舒適。
就算邋遢了些,那也我和她的小窩,不愿意呆就滾一邊去,直挺挺地躺人床上看著也心煩!
他有些厭煩外界對他無微不至的關心,寫個字怎么了,越是科技進步的時代,越不應該忘記根本,一筆一劃寫下的方塊字才能真正體會到書寫者當時的心情,這是鍵盤上敲打出來千篇一律的冰冷字體所無法比擬的。
說到底,他還是無法釋懷曲三郎的不辭而別,盡管留有一張紙條。
不是不讓走,有聚就有散,可為什么要選擇這種方式?是怕我攔著不讓走么?這卻將我想得過于狹隘,前有覺真之例,雖有不舍,但我還能強拉硬拽不成?
“唉,曲三郎你開了個壞頭啊!”
這也是嚴云星擔憂的一點。軍中類似曲三郎的人大有人在,很明顯這么多年仍舊難以適應枯燥乏味的軍旅生活,加之北方戰事已了,不說他們,就連嚴云星自己也想馬放南山,辭軍歸隱。可他可以暫時離去,將士們卻不能走,因為他走了還能再回來,將士們一旦再入江湖,那可真是魚入大海,龍游九天了。畢竟那才是他們最舒適的生存方式。
所以嚴云星的底線是:走可以,但必須明著說,偷偷摸摸顯得他多不近人情似的。而且明著說他也可以適當的挽留,說不定就給留下來了呢?
他將這條命令寫入軍規,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暫時壓住了部分將士想解甲歸田的念頭。可以后他不能保證,一旦這件事風頭一過,歸心似箭的人是完全不懼軍規的。只能祈禱像曲三郎這樣人少一些吧。
嚴云星不理解曲三郎,是因為他不知道曲三郎的苦衷。當時那種情況下,一旦被花道士追查出是曲三郎放走了平生唯一仇敵慕容紅,定會撕破臉皮大打出手,那樣嚴云星面上也不好看。曲三郎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才只留紙條走人的。
不管怎么說,人已經走了。再做些多余的考慮只是徒增煩惱罷了。
想通了這一點,嚴云星又嘆一口氣,說不得還得登夜叉的門,給人賠個禮道個歉。
說動身就動身,照著鏡子打理了一下頭發,感覺一百分的帥,打個響指出門而去。
出了小別墅,徑直走到夜叉門外,“噔噔噔”敲響房門。
“夜叉,是我,開一下門。”
無人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