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花豹營投敵的消息,嚴云星既覺意外,又不意外。意外于叛變的突然性,此前竟沒有絲毫征兆;不意外于用金錢維持的關系,終究能被他人代替。他更多的是憤怒,憤怒于花豹營近半兄弟葬身狼哭壕,難道在簫眼開眼里,這些與他并肩作戰十數年的袍澤,真就只是一串冰冷的數據,亦或是一枚枚讓他見錢眼開的帶血金幣?
五仙將士為此齊齊聲討,紛紛請戰,嚴云星聽到各式各樣詛咒辱罵簫眼開四將的話,奇怪的是沒有絲毫情緒共鳴,只說了一句話便了結了此事。
“有人愿為金錢奴仆,有人愿為情義兄弟,如此方為不同樣人。他們有他們的追求和理想,如今心愿達成,做為曾經的兄弟,本王愿為他們送去最后的祝福。從今往后各安天命,好自為之。”
相比于嚴云星“息事寧人”的處理方式,簫眼開的投誠得到幽冥熱烈隆重的歡迎,可簫眼開并不高興,因為他感覺自己被騙了。金銀珠寶這些都沒問題,說好的一座城卻要等立功后才會有所考慮,這讓他甚為懊惱,卻又敢怒不敢言。此時方想起,幽冥好像并沒有言而有信的美譽,而嚴云星縱使有萬般不好,終究還是個一諾千金的人。
私下里四將言說此事,最后認定是嚴云星的問題,是嚴云星一直以來的誠信給他們營造了一種假象,覺得這世間能人大抵如此。而如今離開嚴云星方知,無論能人還是普通人都不能真正恪守誠信,這才是眾生本該有的樣子。所以是嚴云星的誠信欺騙了他們,那嚴云星也就成了個騙子,與眾生無異。
于是他們心安理得的在元營安家落戶,狄洺答應的藩王名號很快也被朝廷批準,是為“豹王”。雖然聽著像個搖骰子的賭博高手,但好歹和嚴云星平起平坐了,大王能大2,那小王不也一樣么?最后“獨立領軍”這卻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經狼哭壕一役,營內兄弟又逃了一部分,一同去到元營的不過十之二三,名義上還是花豹部,但幽冥以“獨立成軍”為借口不予分派新兵。他們幾次三番求助于狄洺,幽冥才答應立功后派兵,這讓他們又詛咒了嚴云星一遍,瞧瞧你干的好事,把我們如溫室里的花朵般培育,到了外邊怎樣?立遭社會毒打,原罪難恕!
而對于這場叛變獲益最多的幽冥,那肯定是要大擺慶功宴的,但還不是現在。一者重陽之戰落敗,不可觸怒將士;二者朱鶴及數十員將領犧牲,得認真操辦一場軍葬;三者花豹營四將還不乖,等完全被馴服再慶功不遲。
……
熬過了嚴冬,轉眼半年過去。燕云戰場無戰事,東部戰場卻風云突變。得老黑、漩渦千代回歸的幻想軍戰力瞬間提升了數個檔次,老黑部眾多,漩渦千代實力強,更可怕的是她與南華馨同樣不受先天之氣所限制,文天王根本無法應對,更不提還有身穿神甲的宮曦月、四處偷襲城鎮的山陽軍。文天王節節敗退,到三月時完全撤出了柳路,而幻想軍則占領了東北全境及外興安嶺以北大部,成為大宋開疆拓土第一人!宋廷大喜,為其晉女爵,是為“幻想神女”,宮曦月一時聲名顯赫,如日中天!
然而當駐兵領土拉得過長,幻想軍、山陽軍也就暴露出了很多問題。以他們目前的兵力只能做到如此,再要西進則無余力。再者元十二城只有一座城分布于此,即使有一個新手村也很難在短時間內補充足夠多訓練有素的新兵,也就是說大元的重心不在東北,失之無關痛癢。最后,東北乃元人祖先起家的地方,各地還有許多部落不服兩軍管制,時常發生叛亂,宮曦月必須先穩定了后方,才能考慮西進或是其它。
如此一來,兩國紛爭再度轉回燕云戰場,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這一次挑起爭端的不是幽冥,是嚴云星,也正如外界所預測那般,元宋攻守之勢易也!
其實以目前兩國綜合國力來說,大宋還不足以發動反攻,然而嚴云星有他自己的考慮。首先,尋路之期快到了,他有把握在此之前修煉至尋路人,所以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必須主動進攻;其次,大宋得西夏領土已十余年,雖然皇帝羸弱,但勝在有能臣治朝,國力不及大元那也是蒸蒸日上,軍力也有趕超元軍的勢頭,必須把握住這個關鍵時刻,將大元徹底打垮;再次,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宋人想要安寧就必須打出去;最后,宮曦月的勝利稍稍刺激到他,他也想改變一下燕云戰局,以作配合。
……
四月,嚴云星公告天下,五仙出兵大同府,外界一片嘩然,輿論也對他很不友好。嚴云星向來不在乎外人眼光,他在意的是將士們的選擇,于是一場戰前會議召開,五仙眾將齊至,共同商討戰事。
議事大廳,主帥嚴云星未到之前,是一貫的喝茶閑聊時間,每人茶桌上都備有最新一期文苑社的報紙,以作談資。萬里今天難得看報,報道內容卻把他氣得火冒三丈,叫嚷著哪天一定要去杭州燒了他文苑社總部,不然難以咽下這口鳥氣。
眾將聽得如此,亦紛紛舉報瀏覽,開篇一章最后一段,馮云逐字逐句念道:“宮曦月自大,嚴云星狂傲。宮曦月以為文王天就是大元全部,所以偶然得勝便沾沾自喜,而嚴云星以為能復刻宮曦月‘奇跡’,所以不知天高地厚出兵大同。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大元不只有過氣的文天王,戰神幽冥也遠非文天王可比,故筆者以為,宮曦月之戰果必不能長久,嚴云星之出兵必不能成功!此為客觀分析,亦為客觀事實,筆者希望與諸位共同見證將來此一幕。爺爺我呸呸呸!”
馮云呸完花道士呸,“這寫的什么玩意?就這水平趁早轉行吧,丟他N的人!”
酒和尚也叱道:“現在但凡是個人就敢寫兩句,也不瞅瞅自個幾斤幾兩,怎敢在公眾面前大放厥詞!”
“就是,這群人也就敢在文章里YY,真叫他們上戰場實地考察真實報道,不嚇得屁滾尿流?”
舟曳一言引得大伙兒哈哈大笑,紛紛扔掉了報紙。這時嚴云星到場,似乎是聽到了大伙兒的言論,邊走邊說道:“你們有你們的脾氣,報社也有發表言論的自由,人家盡情表達任何觀點,甚至可以編成小說來取笑你們,你們則可以選擇不看,如此也就相安無事。所以最重要的是要做好自己,同時……也尊重他人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