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別墅仍舊燈火通明。
言知瑾跟著沈知琛進門,嗅著空氣里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客廳里開著燈,卻沒有人。
沈知琛對著廚房喚了一聲“父親”,一個魁梧的人影出現在門口。
沈成風系著卡通灰狼圍裙,雙手抱胸,靠在門框旁,凌厲地問“回來了”
他圍裙下的制服穿得正式整齊,似乎隨時準備出門完成什么重要任務。他一米九幾的身高,身材健碩,胸背寬闊,襯衣袖子被肌肉撐得鼓鼓囊囊,幾乎要繃開了,搭配上卡通灰狼圍裙,很不和諧。
他五官兇悍,就算笑起來也能把小孩嚇哭,此時皺著眉,更顯得峻厲可怕。哪怕現在他已經有皺紋白發,卻仍舊站姿挺拔、雙目灼灼,讓人不由自主地臣服。
“怎么回事為什么失聯”他語氣嚴厲,聲音中氣十足。
言知瑾瞥了他一眼,坐到沙發上,不說話。
沈成風臉黑了。
沈知琛視線在他們兩個身上打轉。他想說些什么緩和氣氛,但他不善言辭,猶豫半天,也只是拿出兔子“父親,這是”
“我問你,發生了什么”沈成風語氣更加咄咄逼人。
言知瑾又瞟了他一眼,還是不說話,看著桌上的花瓶發呆。
沈成風已經很黑的臉又黑了一層。
言知瑾仿佛沒有察覺到他的不耐,就這么和他僵持著。
“沈成風,你怎么和孩子說話”一個清冷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
沈成風周身威厲的氣勢驟然緩和,他手在圍裙上擦擦,快步迎上樓梯,溫柔地問“你怎么還沒睡覺不是和你說早點睡,這里有我和知琛嗎”
“我睡不著。”言聽雪和他親了一下,看看別過臉不看他們的言知瑾,搖搖頭,“你又兇孩子”
“我沒有。”沈成風憋出一句話,看起來竟然有點委屈,“我問他怎么了,他不回答我。”
“有你語氣那么重的嗎我在屋里都能聽到你的聲音。”言聽雪責怪地看他一眼,疾步走下樓梯,坐到言知瑾身邊,關切地問,“怎么樣,受傷了嗎”
“還好。”言知瑾小聲說。
“我我著急啊。”沈成風看著兩人和和氣氣親親密密的樣子,那口氣憋得更狠了。
他又站了一會,發現兩個人居然沒有一個理自己,只能垂頭喪氣地走進廚房。
遠遠看過去像一只耷拉著尾巴的大狗。
言聽雪瞥見他的身影消失,低聲在言知瑾耳邊解釋“你爸不是那個意思。他得知你失聯,就一直在客廳坐著,隔十分鐘就向知琛確認一次情況,要不是知琛勸住,他可能會親自去學校找你。”
“我知道。”
言知瑾也知道沈成風關心他。
但他聽到沈成風那種責問般的語氣,就不想說話。
即使他知道沈成風只是在軍隊待久了,習慣性說話干練簡潔,沒有任何威逼的意思。
長期以來,他和沈成風都保持著這樣一種不冷不熱的擰巴狀態,兩邊都知道對方并不討厭自己,可誰都不愿意先低頭。
“今天晚上怎么回事實驗出現意外,還是那些動物”言聽雪打量著他皺巴巴的衣服,問。
“算是吧”言知瑾蜷緊手指,又狠狠地掐了戒指上的寶石一下。
他不自覺地摸向自己頸后的腺體,那里似乎還余留著蛇比常人低很多的體溫。
言聽雪的目光追著他的動作,落到他頸后的小疤痕,眼神閃爍,卻沒有過問。
他挑了幾個話題問,言知瑾回答得很敷衍,明顯有什么不想告訴他,他也沒有糾纏。
他的話也不多,更多的時候,只是握著言知瑾的手,和聲細語地講些兩個人都聽得懂的學術上的事。
言知瑾從小就和言聽雪更親。
他和言聽雪長得很像,只是眉目更英氣,身高也更高,身上沾染了沈成風的那股冷厲氣質。
兩個人性格也像,沉默寡言,第一眼望過去冷淡又難以親近,不過言聽雪到底比他溫柔多了。
同樣不講話,言聽雪像是輕盈脆弱的雪花,落到掌心就化了,看得人心疼,他則像是六角大冰花,每個角都被磨得鋒利尖銳,砸下去讓人腦袋開瓣。
但言聽雪仍舊喜歡他,還將他當作自己的繼承人。
在他和兄弟們都還只是襁褓中的嬰兒的時候,言聽雪一眼就看出他的不同,并要求他和自己姓。隨著他年齡的增長,對閱讀和自然界顯現出非同一般的興趣,言聽雪更加肯定,這就是和自己最像的孩子。
言聽雪主研究的是信息素,與言知瑾主攻的領域也有不少交叉部分,有的時候兩個人會聊聊最近的進展。比起父子,兩人很多時候更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