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正、仁慈、寬容,又冷漠,對一切都毫不在意且一視同仁的神。
斯諾夫用一生信仰和守候的神,愛德華絕境時的希望。
言知瑾把手揣進外套衣兜。
他的指尖一片冰涼,不小心碰到掌心,都會把自己凍得一激靈。
他嘴角泛起苦澀的弧度。
他不是意識不到,他是故意沒往那個方向想。
早在他們一起看月食的那個晚上,言虺就已經透露出,他有一個很在意,但對方并不重視他的存在。
那個時候的他就像長期被關在危險環境下的應激的毒蛇,只要有任何風吹草動,就會毫無保留地射出自己的毒液。
言虺習慣用極端的方式,來讓人注意到他,甚至不惜讓對方厭惡自己。他說,他只有這個辦法,才能讓對方看見自己。他寧愿因仇恨而被銘記,也不愿意在對方的記憶里泯然眾人。
他總是處于不安的狀態,恐懼被拋棄和被冷落,甚至成了驚弓之鳥。
他說自己就像骯臟漆黑的泥潭,是月光都不愿意光臨的存在。但他仍舊希冀著,有一天,月亮能照亮他的周圍。他在故事的結尾說,他們會幸福地在一起。
他說的,不就是這位神嗎
這位神不會對虔誠的信徒格外嘉獎,也不會懲罰討厭他的人。當所有人都厭棄你的時候,只有他不會對你有偏見。
同時,當你企圖得到他的垂憐時,會發現你也永遠無法成為他的偏愛,因為他對所有生物都保持著最公平的態度。
他一直都隱隱約約地知道,言虺曾經有一個向往而不得的對象,但因為言虺提到那個人的時候,總是很痛苦,并且,他能很真實地感覺到,言虺和他相處的時候,并沒有在想其他人,所以他沒有去細想。
現在不一樣。
言知瑾望向地面上散落的、白色的花。
他記得,在他昏迷前,這些花是紅色的。是什么時候,它們變回了原本的顏色
還有那塊碎裂的、失去光輝的石板。
答案顯而易見,那位神曾經降臨。
就在剛才,他失去意識的那段時間。
那位神降臨,并且,他沒有像以前一樣,對言虺冷眼相待甚至,他們可能相處得很愉快。
沈知瑜說,他到的時候,言虺正深情又甜蜜地抱著他。他那個時候還不好意思,覺得太肉麻了,現在想想,是他自作多情了。
言虺微笑的對象,并不是他,而是自己求而不得的月亮。他費勁力氣拼合這塊碎裂的石板,只是因為這是他愛人的物品。
那段埋藏在心底的,令他悲傷的感情,在對方的現身后重新燃起。
言知瑾手指在兜里攥成拳,指甲嵌入掌心的肉里。
他能感到尖銳的疼痛,卻一點也不想松手,好像故意在用痛覺刺激自己。
他又想起言虺第一次變成人形的時候,就拿出戒指對他示愛。
他當時以為,是言虺把他對蛇的照顧,當成了喜愛,從而生出了單純的情愫。仔細想想,那未免也太侮辱言虺的智商了。
他并不是一條真正的、只靠本能生活的蛇。從在星上相遇時起,他就有明確的目的。
言知瑾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還是黑蛇形態的言虺就主動用兔子向他示好,之后更是一直纏著他,不愿意回星。
言虺說過,喜歡他信息素的味道。
他的信息素味道,和這種白色的花很像。而這種白花,是專門為了供奉這位神而培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