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像她。”他想。
“怎的矜持起來”李菡瑤也想。
她臉上浮著淺淺的笑,微微垂眸,視線落在王壑衣袍下的鞋面上,目光把他的鞋丈量了個仔細,并暗暗跟自己的繡花鞋比較大小,以此來分散心神。
然效果不大,她依然局促。
王壑欲打破這尷尬,最方便的是跟觀棋說話他跟觀棋算混熟了然觀棋在忙,他又不能像張謹言一般,丟下李菡瑤不理,跑到觀棋身邊去。
他便想跟李菡瑤寒暄幾句,一抬眼觸及李菡瑤的目光,頓時猶如火星掉進油鍋,轟然火起,兩人均被炙得一縮,一個俊面飛紅,一個霞光滿面。
李菡瑤心跳急促,慌得很。
王壑腦子一片空白,再張不開口了,因為不知該說什么,還怕一張口聲音顫抖,或者詞不達意,泄露了他內心的緊張,他便垂眸,端起茶幾上的茶來喝。
為掩飾緊張,他盯著茶杯瞧精致的甜白瓷花鳥茶杯,盛著碧綠的茶湯,清冽冽的甘爽。
再精致,也經不起這么看。
看久了,呆呆的像什么
王壑認為,自己該從容、鎮定、揮灑自如,這么呆呆的盯著一個茶杯瞧半天,李菡瑤會怎么看他
該把他當呆頭鵝了吧。
他雖然全部心神都在李菡瑤身上,卻未忽視李天華逼得那賬房手忙腳亂的情形,心一動,毅然再抬眼,忍著臉熱對李菡瑤道“令弟這也算天賦異稟了。”
明亮的眼眸,正視李菡瑤。
這是他第一次跟李菡瑤說話。
李菡瑤見他開口,自不能退縮,也忍著臉紅心跳,盡量平靜回道“天華很聰明,然僅限于算術方面,于經商一途卻無天賦,否則,我就有指望了。”
她一直在培養李天華,可惜李天華的天賦全部都集中到算術方面去了,除性情單純外,還有些癡,一心只讀他的圣賢書和鉆研算術,對人事經管全無心機和謀略。
她唯恐王壑誤會她權利心重,現放著聰明的族弟不培養,非要自己把持李家基業,更妄想招贅婿,所以就解釋了幾句,說完才醒悟不妥,不禁更臉紅。
她羞慚地想“人家不過贊了天華一句,我解釋那么多做什么還提到天華沒有經商天賦,否則自己就有指望了,對他訴說處境艱難。真羞死了”
王壑聞弦歌而知雅意,立即懂了,又見她說完羞惱,心中暗喜,想“她這是告訴我她也很無奈。”
這時候,他斷不能疏忽、退縮。
他便關切地問“族中沒有可造之材”
李菡瑤嘆道“都是些平庸之輩。”
別說李天華了,就是李卓遠那一房,現經管著徽州的大小商鋪,李卓航未嘗不是考驗他們若李卓遠德高望重,李天明堪當重任,就將這基業讓他們繼承又何妨錢財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生兒子也好,過繼也好,無非都是為了傳承,只要是姓李的傳承即可。
可惜李卓遠父子不堪重用。
哼,等這次織錦大會結束,她就要去徽州,解決那十年之約,她絕不會手軟的
想到這,她眼神驟然清明。
王壑安慰道“別急。慢慢籌謀,總會有辦法的。”
李菡瑤愕然瞧著他。
能有什么辦法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在干嘛呢
商議未來
籌謀嫁娶
王壑被她眼中明白無誤的詢問給看得狼狽了,眼神閃爍,不敢再直視她,臉上熱浪滾滾。
李菡瑤也垂眸,一聲不吭。
男女初傾心時,彼此心中傾慕,面上卻疏離、矜持,言語多試探,如蜻蜓點水般,點到即止;有時甚至沒點到,只擦了點兒邊,就慌忙逃離了。而對方說的每一句話,往往都要掰開了揉碎了去細想,唯恐體察錯了對方的心意,想多了的有,想歪了的有,誤會重重。待彼此情定終身了,表達愛意才會直白大膽。那時候又該有新的甜蜜煩惱了。
這時,又有幾個商客來到天字二號,還有江如澄、江如藍和吳佩蓉三人聯袂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