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嬪氣韻如空谷幽蘭。
等閑女子可當不起這四個字,即便氣質清雅,在皇宮這紅塵第一等繁華污濁之地待上數年,也無法再清雅,然潘嬪卻能維持清素淡雅的出塵氣質,男子見了她無不欣賞、憐愛,且是不敢輕易褻瀆的那種愛慕。
自她進來,呂暢便失了魂。
王壑的眼神卻冰冷無情。
他母親梁心銘便是以清雅如玉著稱,在他眼里,潘嬪以色伺人,與母親有如云泥之別。除了母親和家中姐姐妹妹,他自小還見過無數京城閨秀,從未有一個女子單純以容貌引起他關注,便是李菡瑤也不例外。
能引起他關注的女子,必有過人的能力和智謀,或令他好奇,或令他戒備,或干脆壓他一頭就如李菡瑤這樣,先引起他興趣,然后才會關注其人。
所以,李菡瑤是無可替代的
“你若招供,我會給她一個體面的死法。”王壑懶得再看潘嬪,直接對呂暢施以威壓。
呂暢俊顏素白,嘴唇微顫。
潘嬪正打量觀棋十幾歲的少女,青春旺盛得無懼冬日嚴寒,臉頰粉撲撲的,斗篷下的纖腰緊束成一小把,俏伶伶、亭亭玉立;紅裙粉牡丹,花粉葉綠,左胸繡著一支,斜對稱右下裙擺也繡著一支,人比花嬌。
少女好奇地看著潘嬪。
少有人敢這樣直視她
觀棋吟道“不以無人而不芳,不因清寒而萎鎖。氣若蘭兮長不改,心若蘭兮終不移。我明白了”
呂暢和潘嬪微微一震。
這幾句原出自孔氏家語,但呂暢可不認為“李菡瑤”會無端端地吟頌,之所以在見到潘嬪后吟出來,并說“我明白了”,乃是因為在他的書房見過。
當日,呂暢將“郝凡”關在自己書房,就為了試探她,引她露出馬腳,窺察她身份。他自信書房并無秘密,不怕“郝凡”查探。這首詩不知哪年寫的,夾在他常翻的孔氏家語中,任誰見了也不會想太多。
然郝凡是李菡瑤。
李菡瑤心思太敏銳
她告訴觀棋,呂暢少年成名,無牽無掛,寵辱不驚,實在反常,這首詩絕不是信手抄錄,而是特地謄寫的,其字跡少了些剛性,透著綿綿柔情,想是為了某個女子。她斷定,呂暢心里藏著一個女人
觀棋現在明白了。
這個女子就是潘嬪
觀棋的目光令潘嬪很不舒服,她不適應似得轉開目光,一掃王壑,秀眉微蹙王壑的漠視、強勢,更令她不舒服。再看呂暢眼中全是擔憂。
她不要呂暢為她擔憂。
她微微勾起嘴角,輕啟丹唇,對王壑幽幽道“梁心銘本宮都不怕,何況你。”目光越過王壑肩頭,看向乾陽殿上方,對殿內哭聲恍若不聞,也沒跪。
忽然,一縷嫣紅沁出她嘴角,如鮮花開放
“蘭兒”呂暢失聲驚叫。
潘嬪收回目光,柔柔地看著他,那目光,似鼓勵,似安慰,更似解脫,超然出塵。
“蘭兒”
呂暢奮力挪動身子,想要靠近她。
潘嬪微動,裊裊婷婷。
王壑有些意外,跟著就笑了,譏諷道“不過是一場骯臟的交易,何必做這情深不悔、忠貞不二的模樣。你以為他愛你你知道他是誰嗎”
潘嬪身子搖了搖。
王壑道“江南第二才子東郭無名聽說過嗎”
潘嬪滿眼的不解。
王壑看出她支持不住了,體貼地不讓她掛心,主動解釋道“呂暢并非你心中那個高貴的人,東郭無名才是。可笑他騙了你這么多年,你還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