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古伊娜講述完整個過程后,馮曼的眼神逐漸變冷,他回過頭看向那個帶路的流民,看向自詡公正的審判騎士,最后他目光鎖定在從癲狂慢慢變得靜默的面包店大嬸身上。
“果然,是你們逼死了他們。”馮曼一個字一個字的道“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馮曼話音剛落,就看到面包店大嬸抬起了頭,突然大笑起來。
“你笑什么”馮曼冷聲道。
大嬸卻是沒有理會馮曼的問話,而是看向了他懷里的古伊娜。
“古伊娜,我記得你。”大嬸眼神復雜的看著古伊娜,有憐憫、懷緬也有厭惡,“當初,妮妮還和你是朋友,經常回家和我說你又多好多好”
大嬸似乎回憶起了一些畫面,表情帶著溫情,突然,大嬸的表情一變“我家妮妮多好,不介意你是個流民,還和你交朋友沒想到,最后妮妮卻死在了你的朋友手上。你不覺得愧疚嗎”
古伊娜被馮曼抱在懷里,眼神直視著大嬸“其實當初我就想殺死她,搶奪她手上的面包。我不否認她很可愛,不過就是有些傻。但她的傻,也救了她自己。因為她主動將面包給了我,我便放棄了殺死她的念頭。”
“所以,我沒有愧疚過。因為在我眼中,她沒有一口吃的重要。”
大嬸一愣,瘋癲的笑了起來“我最寶貴的妮妮,在你眼中居然比不過一口吃的。你果然是惡魔”
“我不是惡魔,只不過是想活著。”古伊娜低聲道。
大嬸沒有聽到古伊娜的話,而是看向地上的兩具尸體,笑的更開懷,害死妮妮的兩個人,亞尼加和柴拉都死了,她也沒有遺憾了。
大嬸的眼神帶著一絲堅決,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然后,只聽她大聲叫了一句“妮妮,媽媽來陪你了”,然后她用力的撞向墻壁
三具尸體,擺在了小小的地窖。
如果加上樓梯轉角的那具腐爛的尸體,一共四具。
這一地的尸體,站在各自的立場上,似乎都有對與錯的地方。但安格爾此時并不想去評判對錯,對于這群人的態度,他既覺得可惜可憐,又覺得可惡可恨。
不可否認,安格爾不喜歡馮曼,太過惡毒。
安格爾也不喜歡古伊娜,她的說辭太過自我與冷酷。
對于柴拉,安格爾認為也是自找的。唯一可能有點無辜的,只有亞尼加。
可縱然他不喜歡這群人,但安格爾其實也理解他們的生活。就像古伊娜說的那般,他們只想活著。
而人,最基本的需求,就是活著。
其他人可以去追求高級一點的欲望,自我約束與道德觀念。
但這群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不行,他們或許混亂,或許邪惡,或許有種種的不堪與劣跡,可他們是在滿足自己唯一的需求。
如果連這項最基本的需求都無法滿足,安格爾也沒有辦法用自己的標準,去衡量他們的行為對錯。
這一場荒誕劇落幕了,但留給安格爾的卻是一些思索。
曾經他在全息平板里的文學記錄中,看到過這么一句話落在一個人一生中的雪,我們不能全部看見。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獨的過冬。
現實也的確如此,每個人都有各自的人生,而每一段人生都有各自的寒冬,而其他人多是匆匆過客,無法真正的給你的寒冬帶來溫暖。
甚至有些人的人生,永遠都是寒冬。
光是活著,就已經竭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