妧妧微垂著頭,在他身后候著。
倆人笑聊了好一陣子,待結了,那男人摟著她的肩,朝車上走時,低頭低聲與她笑語了句。
“他就是工部尚書。”
小姑娘毛骨悚然,原就身子貼的他很近,此時無疑更下意識近了近。事實上,若非那男人正摟著她,她怕是要腳軟踉蹌。
打死她也看不出來,裴紹適才跟那高官熱絡寒暄,倆人雖年齡差距不小,但瞧著便像是多年的好友一般,親密無間,誰能想到,那人竟就是工部尚書,裴紹此番陰謀,要陷害,要置于死地之人。
這男人笑里藏刀,妧妧早便領教了。
但顯然,昔日對她,他說是小打小鬧,如今看來,確實了。
上車之前,裴紹笑著又問了她一句。
“害怕了貼這么近。”
嗓音低沉醇厚,又帶著幾分魅惑似的。
妧妧一聲輕嚀,小臉兒煞白,便要離的遠點,但剛一動,被他攬了回來。
她也沒掙扎,在她身邊兒很嬌小可人。
然后,裴紹抱著她,上了車去
當夜那男人留宿在了梅苑。
這日之后,轉眼又過了兩日,第三日下了一場一天一宿的大雪,而后第四日,工部便出了事。
前年年中開始,皇城南部城墻修葺,去年初秋方才竣工,修建了一年多,朝廷撥了八百萬兩銀子給工部,不想到一場大雪下來,竟是壓倒了一段。
武德帝雷霆大怒,一舉端了整個工部,追責下去,工部尚書賀云樓難辭其咎,原本宛若云端之上的當朝正三品高官,世族大家,簪纓世貴,一夜之間被抄家罷爵,淪為階下之囚。
涉及人數太多,事情太大,朝廷的動作亦是太大,是以當日,消息便風一般地傳了開。
妧妧一個深閨女子都知道了。
她知道,還是丫鬟鳳娥白日里出去為她買彩線時聽說的。
回來,鳳娥就當妧妧說了。
屋中除了妧妧以外,還有常嬤嬤和冬春。
誰聽了不震驚。
整個工部,牽扯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妧妧心口一顫,緊攥著的玉手直哆嗦。
因為這事件和她那夜聽到的所差不多。
原來,裴紹在等這場大雪。
那工部修葺城墻之時到底有無偷工減料,妧妧不知,卻知那坍塌的一段城墻是裴紹那廂早在城墻修葺之時便埋下了的禍患
大理寺天牢。
不是夜里,牢中昏暗,卻也勝似夜里。
長階之下,間間牢房如鐵籠一般,對面墻上,間或插著一支支火把,映的獄中一片昏黃。
獄卒林立,肅穆的很。
不時,長階之上傳來了聲音。
裴紹腳步不慢,由司獄引著,身后跟著幾個護衛,踏著石板鋪就的地面,負手來到獄中,直奔其中一間。
待到了后,但見逼仄的牢窗外,殘陽冷光斜斜照入,映著床上一人。
那人五十多歲,五綹長須,褫衣而坐,在昏暗的光下面色模糊,但裴紹也一眼便認得出,人正是工部尚書賀云樓。
賀云樓見到裴紹,自是立馬起身,奔了過來。
“裴大人”
裴紹長身玉立在牢房之前,微微抬手,那引著他來的司獄和侍衛便躬身都退了下。
裴紹回了話。
他劍眉微斂,神色上看有著幾分擔憂和焦急,聲音壓得極低。
“賀大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賀云樓聲音便更低。
他嘆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