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州城,駐崖辦的院落中。
海大貴坐在屋檐下的板凳上,兩眼微閉靠著邊上的柱頭打盹,但這木頭梁柱表面漆得油光水滑,身子靠在上面很容易打滑,而稍一滑動他就會驚醒過來。
這幾天他跟在穆夏柏和馮安楠身邊做事,感覺真是累得夠嗆,天色剛暗下來就已經瞌睡連連了。這兩位爺每天都要圍著崖州城轉上一整圈,并且有兩個固定地方是一定會去看看的,一是崖州水寨,二是崖州城外的軍營。崖州雖然地方不大,但這么來來回回的跑一趟至少也是十幾里地的路程,對身體缺乏鍛煉的海大貴來說算是一個不小的消耗。
海大貴雖然不是很明白兩位老爺每天去看這些地方的意義何在,但當下人就要有下人的覺悟,不該問的就不要多嘴。每天他就背著一大包東西跟在后面,包里裝著三個人的干糧和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累是累了點,不過比起之前從北方中原漂泊數千里來到崖州這段苦日子,現在在駐崖辦的生活幾乎可算是天堂了。
雖說他與另一個少年海大富仍然是做著下人的事情,但他們能明顯感受到,這些海漢來的客商并沒有完全把他們當成奴仆使喚,三頓飯吃的都是一樣的飯菜,空閑時還會輪流教他們兩個讀書識字,講一些深入淺出的道理給他們聽,那種釋放出來的善意還是很容易能感受到的。最重要的是,這些海漢人雖然自稱來自海外,卻幾乎都是標準北方口音,海大貴海大富兩人跟他們溝通起來毫不費力,讓他們有一種久違的親切感。
海大貴知道海漢人在東邊建了一處很大的港口,現在每個月從崖州坐船出海的民眾便是去那里定居的。據說那個地方比崖州還要繁華,而且人人都不用擔心吃不起飯,海大貴很想等今后有機會的時候去看看海漢人修建的城市究竟是什么樣的。
海大貴身后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張廣出現在門口,對海大貴道“大貴,何先生回來了嗎”
海大貴瞌睡一下就醒了,連忙起身回話道“何先生今天說是去跟州衙的王大人商談事務,估計要晚些回來。”
“你知道他去的地方在哪兒嗎有急事要找他回來”張廣追問道。
“在南條巷子胡二娘的店里”海大貴也不敢隱瞞,這還是聽他的小伙伴海大富出門前說的。海大富現在長期跟在何夕身邊做事,對于何夕常去的地方也都比較熟悉。
張廣道“你趕緊跑一趟,通知何先生馬上回來,就說家里來了消息胡二娘哼”
張廣臉上的表情并不是太好看,他來崖州也這么久了,對于城里哪家店做什么生意的已經比較清楚,那胡二娘的店并不是什么干凈的地方,說白了就是個喝花酒的場所。不管何夕去那里的目的是為了公事還是私下尋歡作樂,對于張廣來說這種行為都是應該遭到鄙視的。
海大貴不敢怠慢,趕緊整理下衣裝出了門。胡二娘的店離駐崖辦的院子并不算特別遠,穿過三條街巷就到了。說是店,其實也就是一個小院落而已,在巷子口遠遠就能看到門口挑著個南瓜大的燈籠,上面寫著個“胡”字。
海大貴還沒進院子,便被人叫住了。海大貴聽這聲音便知是誰,停步回頭就看到海大富從角落里走了出來“來找何先生”
海大貴點頭道“張先生讓我把何先生找回去,說是家里來了消息。你怎么在這里等著”
海大富搖頭道“何先生不讓我進去,說什么少兒不宜,讓我就在這里等著他。”
“我看張先生著急得很,這事情耽擱不得,我們趕緊進去通知何先生。”海大貴一把抓住海大富手腕,拉著他一起進了院子大門。
此時何夕正赤條條地躺在后院的某張軟床上,身邊一個年輕女子也是一絲不掛,香汗淋漓地卷縮著身子躺在他的旁邊。那女子眼神迷離地看著何夕的側臉,手指輕輕在他手臂上劃動,口中嗔道“你這壞人,每次都是如此粗魯,絲毫不懂憐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