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煙云皺了皺眉頭,再次強調道“若是費用開支,那一切好商量。”
“不是錢的問題。”顏楚杰搖搖頭道“我們會出兵安南,是因為安南那邊有屬于我們的三個港口,有數千為執委會工作的歸化民,有跟我們切身相關的利益存在。對我們來說,安南不可不顧,必須要保。”
顏楚杰沒有把話說完,但董煙云已經理解了他的意思。安南那邊有海漢的利益相關,因此才會應北越的要求出兵相助。而福建方面的情況卻完全不一樣,雖然現在雙方已經建立了貿易關系,董煙云也代表許心素集團在“瓊聯發”入了股,但要認真說起來,除了許心素這個客戶之外,現在海漢一方在福建的確沒有什么實際利益可言。
許心素有錢的確不假,但有時候錢也不是萬能的,像海漢這種本身也財大氣粗的主,想拿錢雇他們做事,那的確也不容易。想通了這層道理之后,捫心自問,董煙云覺得要是有人找到許心素說花錢雇他出兵到瓊州島打仗,恐怕會被許心素當成瘋子給打出去。當然自己肯定不會被海漢人當瘋子處理,但想憑借金錢就讓海漢人出兵,這想法的確有些草率了。
董煙云向顏楚杰一拱手,微微彎腰道“剛才是在下唐突了但此事真無回旋的可能嗎”
“這個嘛”顏楚杰摸著下巴的胡渣也陷入了沉思。
如果說顏楚杰一點都沒心動,那肯定是騙人的。安南戰役之后,整個民團的士氣都處在高峰,得到了戰爭紅利帶來的實惠之后,將士們對于作戰任務便不再像第一次上戰場之前那么抵觸。短短幾場戰斗下來的收獲和戰后獎勵,加在一起甚至比務工務農一兩年的收入還多,很多民兵回來之后就開始打聽什么時候才會有新的作戰任務。而同樣得到戰爭紅利的執委會,對于主動開戰的抵觸情緒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大,畢竟通過這次的海外作戰已經充分證明了海漢民團的實際戰斗力還是值得信賴的,如果能夠多幾次實戰的機會,讓這些民兵在戰場上好好錘煉一兩年,那作戰水平就將會遠遠超出同時代的軍隊。
但福建這個目標對現在的海漢民團來說的確太遠了一些,從勝利港到許心素集團的基地中左所的直線航程就已經超過600海里,中式帆船要在海上漂泊十多天才能完成這一段航程,航路安全是極大的問題。而海漢民團的作戰方式又極其依賴后勤保障,大到長槍短炮,小到日常用具,幾乎全都要依賴勝利港的供給才能維持作戰能力。
前次去安南作戰的時候,軍警部組織了十幾條船的龐大船隊來運送物資和人員,就是為了盡可能讓跨海作戰的部隊能夠延長作戰周期,減少對補給的依賴。而當時的主戰場距離大本營不到兩百海里,從海上進行后勤補給的難度跟三倍于此的福建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概念。而且出兵安南之前,軍警部規劃的作戰周期就是一個月之內解決戰斗,但要是出兵福建,這作戰周期得訂多久才行如果作戰周期較長,那么作戰過程中還得從大本營千里迢迢地運送補給過去,這對目前海運部依然吃緊的運力來說并不是一件簡單的差事。
而相比另外一個更要命的問題,距離反倒是小事情了。在勝利港與福建之間的這段航程中,目前有近一半的水域都是處在“十八芝”的控制之下自香港佛堂門海峽以西,便算是進入了“十八芝”旗下海盜頭子劉香的勢力范圍。海漢民團想要到福建作戰,首先就必須面對這個海上威脅。即便雙方前期不會在海上遭遇,但開戰之后海上補給線就有被對方掐斷的可能性,這對于海漢民團來說絕對是一個無法忽視的威脅。
跟“十八芝”在海上剛正面這種想法即便是顏楚杰也只能在心里偶爾想過,不會真的說出來,因為那樣做實在無異于送肉上砧板。現在民團雖然已經有了幾艘戰船,并且也開始在組建海軍部隊,但要靠著有限的這點水面力量去跟一伙橫行中國海多年的海盜打海戰,那實力的確還差得太遠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