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海漢治下地區盛產食鹽,加上本地日漸發達的造船業,咸魚這東西在本地的價值甚至還比不了同等重量的稻米,因此這種加菜無論如何也說不上有多好,只是能讓移民們適時地沾一點葷腥而已。而旁邊的隊列就是營區工作人員領取伙食的地方,看著人家的伙食還有蝦蟹、腌菜,就連咸魚也比自己碗里這條長了有一半,阮經貴不禁默默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看什么看盯好你自己碗里的菜”仿佛是感受到了旁邊注視的目光,正在打飯的一名保安轉過臉來喝斥道“吃不要錢的飯菜就別挑挑撿撿的”
“我有銀子,我也要吃好的”仿佛是受了這話的刺激,后面有個家伙立刻就叫了起來“這種飯菜多少銀子一份給我也來一份”
“新來的吧這地方銀子是用不了的,得用流通券”后面有已經熟悉了本地規矩的移民立刻指點道“你就算有銀子,也得等從這里出去之后,拿到勝利港的兌換中心去換成流通券,才能在食堂里買到飯菜。你拿銀子銅板出去用,沒有地方會收的。”
阮經貴去年來勝利港的時候,就已經見識過了本地的特殊流通貨幣。他做了多年的生意,自然很明白海漢人在治下地區控制銀錢流通意味著什么。在他看來海漢人的這一招可謂相當高明,用強制性的方式將民間所有的貴金屬都集中到執委會手中統一安排使用,而流通券的易用性和信用保障,又讓本地民眾不會太排斥這種強制執行的金融制度。海漢執委會手里有了這么多可以靈活調用的財富,不管是要搞開發還是擴充軍隊,在經費上的寬裕程度無疑都要比普通的地方政權大得多。
阮經貴再回想自己的國家,如果順化政權有類似海漢這樣的金融制度和行事手段,那又何嘗會因為財力不足而無法支撐長時間大規模的戰爭。據他估計海漢人在順化城破之后運走的民間財富至少是以百萬兩白銀計,這么多的錢如果能集中到一起,用于軍隊的建設,恐怕早就已經把升龍府給踏平了。
當然了,這種事也只能想想而已,如果要讓國民們把家里的真金白銀都拿出來交給官府,第一個跳起來的肯定不是普通百姓,而恰恰就是他們姓阮的族人。作為南越地區最有權勢,同時也是最富裕的一群人,阮氏族人幾乎已經是把這個政權的治下地區和民眾當作了自己的私產在看待,但如果要讓他們把私產吐出來變成整個政權的公產,那就萬萬做不到了。如果執政的阮福源敢提出這種主意,那不等北越軍打過來,順化城里的阮氏族人就會先要了他的命。
1629年4月11日,三亞鹿回頭半島,移民隔離營區。
四條超過十丈長的隊列排在營區的大門外,隊列的盡頭的是遮陽棚下的食物發放點。所有人都必須按照地上用石灰粉劃好的直線排隊等候,如果有人試圖插隊或者有意擾亂隊列秩序,那么很快就會有提著黑色短木棍的營區保安過來維持秩序,稍有不從者就會被劈頭蓋臉地揍一頓。如果還不服氣,那就會被拖出隊列,扔進百丈之外的另一座營地苦役營。要是進了那個地方,最快也得服滿30天的苦役才會有機會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