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施耐德主動將這些事告知自己,阮經貴也沒什么忌憚,便將心中的疑惑之處問了出來。施耐德聽完之后笑道“做生意講究的是互惠互利,葡萄牙人用他們所掌握的造船技術來換我們的武器出口專賣權,對雙方來說都是有好處的,他們當然不會拒絕這種好事。”
“但當初我朝順化府也愿出高價獲取葡萄牙人的造船之術,他們為何卻一拖再拖,不肯爽快答應下來”阮經貴不服氣地追問道。
“教會徒弟,餓死師父啊”施耐德耐心解釋道“葡萄牙人最近的造船廠距離安南都得近半年的航程,要是把你們教會了,恐怕幾年內安南的海船數量就會超過他們,到時候前往滿剌加、巴達維亞等地方的海運業務就要憑空多出一個競爭對手,你說他們憑什么干這種傻事”
“可他們又為何愿與你們合作難道海漢與葡萄牙之間不也一樣是競爭關系”阮經貴并沒有被施耐德的解釋給說服,繼續追問道。
施耐德應道“是有競爭存在,但合作共贏對雙方而言更重要。葡萄牙人需要我們的武器,也需要我們在政治態度上支持他們,因為相比我們而言,荷蘭人和西班牙人才是他們的真正競爭者,畢竟他們的戰場可不僅僅在南海,而是在整個世界對葡萄牙人來說,選擇跟我們合作,實際上就是相當于在這片區域內少了一個對手,多了一個伙伴。我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阮經貴聽得似懂非懂,他本來就對西方各國之間的關系不甚清楚,又如何能明白施耐德所說的這種錯綜復雜的國際競爭關系不過施耐德說的最后一句他倒是聽懂了葡萄牙人選擇跟海漢合作的根本原因,還是不想跟海漢人為敵。
施耐德接著說道“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我們所掌握的造船技術遠比葡萄牙人要高,我們欠缺的只是實施這些技術的熟練匠人,他們無需擔憂會泄露了手中所掌握的秘密,倒是可以試試看有沒有機會從我們這里學到更先進的造船術。”
阮經貴道“如此一來,那豈不是剛好便應了施總剛才所說的教會徒弟,餓死師父這一句”
施耐德轉頭看看阮經貴,笑了笑道“就算我們愿意教,想學也不是短時間能學會的。就算能學會,這船上很多東西在其他地方也是造不出來的。而且葡萄牙人送來的船匠都跟我們簽了長期合約,五年之內不得離開,至于五年之后嘛或許到時候趕他們都趕不走了。”
雖然不知道施耐德的信心從何而來,但阮經貴也很識趣地沒有再就此追問下去。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會被允許接觸到某些技術層面的內幕,海漢的造船技術絕對獨步南海,又怎會輕易讓外人學走。葡萄牙人選擇派匠人來三亞加入海漢人的船廠,如果真是抱著偷師的念頭,那只怕真的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施耐德關于造船的說法倒真不是在吹牛,根據雙方協議,葡萄牙人送了三十多名船匠到勝利港造船廠工作,并簽訂了五年合約。在此期間由海漢一方負責船匠們的生活安排,并給予約定的工作報酬,五年之后船匠將獲得自由之身,自行決定是離開還是繼續留下來。但這么長的一段時間,已經足以讓相關部門把這些外來工匠的腦子里里外外反反復復給洗上若干遍了,不用等到五年期滿,大概就會有一批自愿加入歸化民籍的歐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