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方式直接就導致了順化以南的地區陷入到巨大的混亂之中,北越軍所到之處,幾乎如同蝗蟲席卷一般。鄭柏的初衷雖然只是征集補給,但這種命令到了基層,就很難原封原樣地執行下去了。而且對于北越軍隊來說,南北分開多年,他們的家人都在爭江以北,對于南越地區的民眾并沒有太多的憐憫和同情,下手搶奪財物也不會有太多的心理壓力,很快就導致征集補給的行動變成了一場劫掠的盛宴。
在大海另一頭,海漢執委會派出特派小組前往石碌的時候,鄭柏指揮著麾下的大軍也前進到了順化以南四百里的廣義一帶。而此時軍中的隨軍物品非但沒有因為不斷的消耗而減少,反倒是多出了數萬斤的輜重。
這其中除了沿途不斷靠著各種手段征集而來的軍糧之外,更多的還是士兵們劫掠的各種私人物品。士兵們搶到錢財之后,并沒有地方可以存放,更談不上在行軍途中花銷掉,想要運回北方也沒有可行的辦法,于是就只能集中到一起存放,往往一隊人搶劫的財物全都放到一起裝幾個大箱,然后行軍時就一起帶走。好在這一路南下倒也搶到了不少騾馬之類的牲畜,倒是不需擔心搶的東西太多沒辦法運走。
鄭柏并不是瞎子,對于軍中所出現的這種狀況也不是沒有發現,但在如今這種客觀形勢之下,如果不給予這些士兵們物質上的刺激,那的確也有些說不過去。鄭柏倒是聽說過海漢民團全都是在戰后才論功行賞,作戰期間繳獲的財物要全部充公,可惜北越軍中并沒有立下這樣的規矩,即便是那些曾經在海漢軍中培訓過的軍官,大概也不會同意將屬于自己的一份財物充公處理。
南越的政權已經瓦解,所以大軍在一路清剿南越殘余勢力的過程中并沒有再遭遇類似廣治城的那種抵抗,守軍往往是一觸即潰,要嘛就直接開城投降了。鄭柏所擔心的頻繁而密集的小規模軍事沖突,倒并沒有出現。但這種一路連搶帶殺的行軍方式也造成了另一種惡果,那就是所經之處出現了大量的破產民眾,而他們唯一的選擇大概就只能背井離鄉逃難了。于是南越地區出現了至1627年以來的第二次難民潮,而這次的地點不再是爭江附近的南北交戰區,轉移到了南方的峴港、會安、三歧、廣義、安寧等沿海地區城鎮。
海漢執委會在戰前就向北越朝廷討要了峴港、歸仁、金蘭、頭頓四個地方的租界權限,但此時除了更加南方的金蘭和頭頓之外,峴港和歸仁這兩處地方幾乎都成為了白地,民眾在北越大軍的劫掠之下紛紛棄家出逃。而這種局面,無疑就給海漢想在這邊實施的開發計劃增加了更多的難度。畢竟港口的開發建設需要用到大量的勞動力,執委會在規劃的時候直接就打算從當地征集主要勞力,只從大本營這邊派管理人員過去就行。但北越軍隊這么一鬧騰,恐怕執委會就得重新考慮勞力的來源分配了。
然而執委會也的確沒有更好的辦法來替北越解決當下的問題,因為隨著石碌項目的啟動,執委會需要將更多的海上運力集中到勝利港昌化這條航線上去,根本不可能派出更多的海船去替北越大軍解決補給物資的運輸問題。北越軍在當地鬧得一團糟,執委會也只能干瞪眼看著,畢竟當初的協議中也只涉及到當地土地的使用權和所有權,并沒有說連同周邊地區的人口都要給海漢留著。
對于這種局面,執委會也是相當無奈。按執委們去年所商定的發展計劃,本來是有望在石碌、南越兩處地點同時開始建設工程,但現在看來恐怕難以雙管齊下。權衡再三,執委會還是決定先照顧距離勝利港更近,對于穿越集團未來發展更為重要的石碌鐵礦。盡管石碌鐵礦項目的建設時間可能要遠遠地大于開發南越港口所需的時間,但重要性卻不可同日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