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號院的各位稍安勿躁,這是正常的軍事演習,聽從指揮,不要亂動,不會有人受到傷害”有人拿著鐵皮喇叭,趴在墻頭上朝院內的人大聲喊話道。
李清揚的第一反應就是出事了,他下意識地便開始左右觀察可供逃跑的缺口。然而這個院子是四方結構,四面都是平頂住屋,只有一扇朝向港口的大門進出,而每間屋子的窗子都是朝向院內,就連茅廁和浴室都沒有通向外面的出口,除了大門之外就只能翻上屋頂才能逃離這個院子了。但在十幾支槍口的瞄準下,李清揚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有機會能夠毫發無傷地攀上這大概八尺高的屋頂。
昨晚入住時已經天黑,李清揚并沒有留意到這個院子的奇怪布局,此時發現不對,已經為時已晚了。這院落的設計簡直就是一個小小的囚牢,住在其中的人對于外界的管控根本就沒有反抗或逃脫的機會這正是他此時此刻處境的真實寫照。
李清揚正彷徨無措的時候,宋三倒是在旁邊出聲安慰道“莫怕,民團軍是不隨便抓人的,既然只是演習,你且好好站著,不會有事。”
李清揚心道這只怕并非是海漢人安排的演練,而是沖著自己來的,只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露了馬腳,竟然會被他們留意到。船長宋三一直就跟自己在一起,也沒有發現什么不對,那海漢人到底是如何揪住了自己的把柄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一隊荷槍實彈的民團兵魚貫而入,跟在后面的是一名面相非常年輕,甚至可以用稚氣未脫來形容的海漢軍官。不過李清揚能從這個年輕人的身上感受到與李家莊那位蕭姓軍官類似的氣勢,這種帶著殺氣的威懾力與他外表的年輕不太相稱,不難推斷出這名年輕海漢軍官已經經歷過了戰爭的磨練。
“貨已經裝完了,老板簽字吧”碼頭工作人員在確認貨物移交完成之后,便要求宋三在相應的單據上簽收。
宋三不會寫字,便用印泥按了指印上去,然后招呼水手們集合清點人數,準備出發。當然他也沒忘了派人去通知民團的人,讓他們趕緊登船。
李清揚倚在船舷,看著這一隊大約二十人的武裝民兵從碼頭棧橋魚貫登船。很顯然這些士兵并不是第一次乘船出海,臉色都顯得很輕松,如果不是背在身后的帆布背包和火銃,李清揚很難將他們作為一群士兵看待。
突然間李清揚感覺到有人在盯著自己,轉頭望去卻見那名姓蕭的海漢軍官正站在碼頭上朝自己微笑揮手道別,這個動作讓他舒了一口氣。如果這姓蕭的海漢人也要登船,那李清揚的神經大概就真得全程緊繃了,他可不想在去往三亞的這些天里一直都被這個可怕的海漢人所注視。
“解纜升帆,出發”宋三一聲令下,甲板上的水手們頓時忙活起來,幾名水手站在船舷邊,用竹篙將船身緩緩地撐離岸邊,另外幾人合力將下到水中的錨鏈拉起,帆船在風力作用下慢慢在河心調頭,駛往東南方向的珠江河道。
登船的民兵隊伍并沒有進入船艙休息,而是在帶隊軍官的指揮下,在甲板上靠著左右船舷坐成兩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