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官府對海漢銀行這種不聲不響就掌握了本地經濟命脈的做法,卻絲毫都沒有警惕感產生對于官員們來說,把通過各種門路收上來的銀子放在城外由海漢民兵荷槍實彈把守著的銀庫里,遠比在自家后花園里刨個大坑埋在地下,然后每天晚上為此擔驚受怕要好得多。反正需要用銀子的時候直接給海漢人傳個話,將銀票交給他們,銀行的運銀車半個時辰之內就會把足額現銀運到指定的地方交付。
相關的部門經過了兩年多的運作之后,已經能夠熟練地運用商業渠道為其他的滲透工作鋪路。結合了政治、文化、經貿等領域的推廣于一身,這一整套運作體系所能產生的作用,遠比單純的貿易關系要強得多。海漢的生活方式、價值觀念、文化理念等等,一直源源不斷地通過這個體系滲透到府城每一個居民的生活當中。
唯一的問題大概就是這里距離三亞稍遠,不太可能像崖城那樣,在短短兩三年之內就被海漢迅速同化,然后架空當地官府,實現了事實上的吞并。事實上海漢在海南島上的整個擴張趨勢也隨著地域距離的變化而呈現出進展程度上的差別,距離越近,海漢控制的程度就越高,距離越遠,海漢在當地的影響力就越有限。
玩笑歸玩笑,但該做的工作還是必須得做。作為軍方派來的代表,王湯姆不但要負責考察沿途海況、航道、港口等方面,而且要對目標地區作出專業的軍事評估,并就可能會采取的軍事手段行動建議。換句話說,即便最后擔任武力收服儋州的部隊是陸軍,這事前的考察準備工作也還是得由王湯姆來主導完成。
即便是海陸兩軍存在著內部競爭,對手實力也羸弱如雞,但軍令如山,王湯姆也并不會把偵察任務當作兒戲,依然會按照嚴格的行動規程來操作。一行人進到儋州城內,在駐儋辦簡單用餐之后,王湯姆便帶了幾個人,又讓張新派兩名可靠的歸化民帶路,出門查看城防狀況去了。而何夕則跟張新一起,前去拜訪本地官場和文化界的一些頭面人物。
當晚兩路人馬回到駐儋辦,就白天所收集到的信息進行匯總。
“城防的狀況跟我們的預計和駐儋辦之前報上來的信息基本一致,這里的駐軍只能說比崖城略強一點點,但還不至于給民團造成大的麻煩。”王湯姆在桌上攤開手繪地圖,向兩人解說道“儋州駐軍在儋州灣沿岸一共設有四處瞭望崗哨,這也是官方在城外地區僅有的預警手段,這對我們來說很容易解決。倒是奪取城門之后要向城內推進的話,會有一點麻煩。”
“是因為城內的建筑”何夕看了看手繪地圖,發現這小小的城里除了東西、南北兩條主干道之外,倒是有不少彎七拐八的巷子。
“不光是建筑的問題。”王湯姆搖搖頭道“我今天在城里轉了幾圈,留意到這城里的書院實在是太多了,至少有十幾間如果守軍采取抵抗,逼得我們用重火力強攻,那肯定會有書院要被殃及到。”
“戰時大局為重,當初在順化城里,聽說你們可是靠著炮火硬生生強拆出了一條路。”何夕打趣道。
“順化當時情況不一樣啊那城里全部可以視為敵人,而且又不是漢人,死多少也不用我們心疼。這儋州城打下來以后可都是我們的人了,何況這地方讀書人又多,如果因此影響到我們海漢的聲譽,這鍋可就大了。”王湯姆解釋道。他并不是一個婆婆媽媽的人,但今天出去看到整條街的書院和眾多的讀書人,他也還是對之前的武力平推設想產生了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