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便有人呈上了證據,邱元向眾人出示了一張字據“這是富成船行當時所開出的貨運單據,上面清清楚楚地寫明了貨物的內容,而且有你章某人的簽名,最重要的是,運費這一欄沒有寫明數目。如果你是幫別人運貨,難道不用收取運費”
“這是那托運之人已經提前全額預付了運費,是以這運單上并未寫明運費數目”章富成一邊說著,一邊赫然發現周圍的人看自己的眼光已經起了明顯的變化。
邱元搖了搖頭道“章老板,你這徒勞的辯解又是何必呢我剛才都說了,跟你交接這批貨物的人,之前已經被我們抓到了,你難道還要等我們從儋州把人押送過來,跟你當面對峙才肯認罪嗎”
章富成這下也急了眼“我認什么罪我并沒有勾結海盜”
“哦,你說你沒有勾結海盜那你說說這批武器是誰委托給你轉運的是誰在勾結海盜如果你能找出罪魁禍首,那大家或許還能相信你的辯解。”邱元現在看他的眼神,就如同一只狐貍盯著被按在自己爪下的獵物一樣。
章富成愣了片刻,突然大叫起來“是你們對,就是你們海漢人我想起來了,當初找上門托運這批貨物的人,就是你們海漢駐府城辦事處的人我當時不想接你們海漢人的生意,他還特地多加了一百兩銀子的價”
邱元不禁笑了起來“你的意思是說,我們花錢請你運了一批武器到儋州交給海盜派來的人,然后海盜用這些武器來攻打瓊州島,現在我們抓住了海盜的人證,繳獲了交易物證,當著這么多本地士紳的面,把你的真面目掀出來,最后的目的就是為了在大家面前證明我們海漢才是真正幕后黑手到底是我們腦子壞掉了,還是你沒說實話”
章富成只覺得自己后背一陣發涼,他知道自己并沒有說謊,當初來船行拖運這批貨物的人的確是海漢辦事處的工作人員,他當時看著對方出的運費高,也知道海漢人經常賣一些零星軍火給地方上的土財主搞私人武裝,當時并沒有把這當回事,看在銀子的份上勉強接了這單買賣。貨物到地方之后很順利地完成了交接,章富成就把這事拋在了腦后。沒想到幾個月過去之后,這事居然會被邱元在這個場合翻了出來,而且一下子就要把自己釘死在“勾結海盜”這條大罪名上。
但現在顯然不會有人相信他所說的真相,邱元剛才說出來的這一連串推理的確是一個無解的悖論,海漢人沒有理由花費這么大的周折來給自己扣上一頂“勾結海盜”的黑鍋,旁觀者只會認為這是他章富成滿嘴謊言試圖嫁禍給海漢而已。除非他現在還有辦法找來當初跟他談這筆買賣的人當面對峙,然而海漢人早早就把坑挖得如此之深,又哪還會把這人留在府城
邱元一臉嘲諷地看著啞然無聲的章富成,心里隱隱有一絲虐人之后的快感。這個章富成是府城本地著名的反海漢派,對于海漢在大明地區無孔不入的發展方式相當反感,在最近這一年中沒少干讓府城辦事處頭疼的事情,有關部門早就想將其拿下了。
燎原計劃定下來之后,安全部便制定了一系列針對本地某些不安定因素的解決方案,而且并非是綁架暗殺之類技術含量極低,執行起來又有很多顧忌的笨辦法。秉承著將利益最大化的原則,安全部制定的方案相對比較復雜一點,但所獲得的效果卻絕非簡單粗暴的方法能夠相提并論。
針對章富成的計劃便是由安全部策劃并實施的,利用較高的酬勞雇傭了富成船行的船,運了一批軍方淘汰下來的舊軍火去儋州。至于接貨的一方自然也是安全部的人,如果真的有必要,安全部甚至可以配合邱元,把經辦人員再“押送”到府城來上演一出完整的好戲。而當初在策劃這個方案的時候,就沒有給章富成留下任何翻盤的機會,所有的細節都考慮得十分周全,他就算想替自己洗白,最后也只能發現自己走進了一個無解的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