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應道“班船是免費安排的,兩位要自行雇船也可以,不過最近因為打擊海盜,瓊州海峽禁航,能獲準出海的船只極少,你們要雇船的話,這一趟恐怕要花上百兩銀子才行”
“那算了,走陸路呢”李進不等他說完便打斷道。上百兩銀子對他來說可不是小數目了,雖然來赴任的時候前后也接了兩個大紅包,然而并沒能將他買這個職位的投入找回來,現在當然是要能省則省了。
少年搖頭道“從府城到儋州有兩百多里路,而且只能自行前往,我個人不建議二位大人做這個選擇。”
“只需代我們雇傭幾輛馬車就行。”嚴明君道“陸路又不會封禁,走這趟總要不了多少錢吧”
“不是錢的問題,兩位大人大概也看到了,海口港正在翻修,疏浚港口泊位淤積的泥沙。另外距此以西十里的地方還在修建一處新港,府城附近別說馬車,就連牛都全部征用去這兩處工地上拉車了,兩位大人就算肯出高價錢,當下也是雇不到車的。”少年很耐心地說明道“兩位大人放心,這班船也是我海漢海運部名下登記的正規船只,雖說沒專門的客船條件好,但也還不至于讓兩位睡貨艙。拿了這介紹信去,船上的負責人自然會為兩位和隨從人員安排好一切。”
兩人離開登記處的時候,依然還是有些稀里糊涂的。但有一件事他們都意識到了,那就是海漢對于瓊北地區的掌控已經超乎了他們來此之前的預料。如果那名少年沒有說謊,那海漢人不但有能力征發府城附近的牛馬牲口,在這里組織營建大型工程,而且已經將瓊北海岸線的海運業統統都置于自己的管理之下了。
兩人帶著家人隨從,又按照介紹信上的指點,找到了班船停靠的甲三號碼頭。李進老遠就嚷嚷起來“就是那艘船了”
一艘福船的船舷上掛著一塊三尺來長的大木牌子,上面用墨汁寫著“府城儋州”的字樣,木牌下方的船舷上還有這艘船的船號“瓊海運二十七號”,與介紹信上的備注也是一樣無誤。
船老大驗過介紹信之后便讓他們上到船上,將船上僅有的四間客艙安排給了他們這幫人,之后很快就有人將他們的行李送到船上來。嚴明君瞅空子跟這船老大攀談了幾句,才知道他原本是兩年前廣州府新安縣逃難的災民,正好遇到海漢人管吃管住招攬移民,于是便帶著家人來了瓊州。因為他之前就是漁民,來了之后也是被分配到海上從操就業,只是不再捕魚,而是跑起了海運。
嚴明君問道“都說海漢人在崖州那邊經營出了很大的局面,到底是何種局面,你能不能給本官說說”
船老大應道“小人嘴笨,去過的地方不多,也不會形容,但三亞的確是個好地方,比起這府城可繁華多了。老百姓安居樂業,無需擔心有什么天災人禍,只要有執委會在,就沒什么解決不了的問題。”
“當地沒有官府了”李進一聽這話的味道也不太對,立刻插嘴問道。
“有啊,崖城里的衙門都還在,三亞這邊也有巡檢司和水師的辦事處,不過都不太管事了,只是對外做做樣子而已。”船老大笑了笑道“兩位大人到瓊州來當官,可是享福了”
嚴明君不解地問道“此話怎講”
“在瓊州當官,什么都不用做,執委會就能把當地治理得井井有條,無需大人們操心啊”船老大滿不在乎地說道。
兩人聽到這話均是心頭一沉。毫無疑問在瓊州島上的某些地方,官府的職能已經完全被海漢人給架空,在地方上執政的并非大明官府,而是后來居上的海漢執委會了。但不問可知,地方官府對于這種變化很難有好的應對措施,不管是比經濟,比軍事還是比施政能力,海漢人似乎都要強出一大截。而且他們這慣用的銀票開路手段一使出來,能有幾個官員扛得住這種誘惑至少他們兩人就沒有能夠抵抗得了,都在廣州收下了海漢人送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