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進知道自己若是再跟這海漢人翻臉算帳,那可就真沒人再能救自己了,當下強壓心頭怒火,向李進抱拳道“本官倒是無礙,只是本官這幾名親兵無端受此傷害,該如何處置才是”
“趕緊送這幾個人去包扎傷口,檢查下有沒有骨頭斷掉”張新倒也沒有什么廢話,立刻安排人將這幾個倒霉鬼或扶或抬地弄走“應該都是皮外傷,我會安排大夫救治,請李大人放心。”
說話間嚴明君也趕了過來,他在遠處看到李進走進了打著軍方旗號的涼棚,還待說等行李和家人都下船之后,再過去與他會合。沒想到片刻工夫那邊就打了起來,等他氣喘吁吁趕過來的時候,張新已經趕到喝止了這場鬧劇。
張新與嚴明君也見禮之后,就主動招呼道“兩位大人一路勞頓辛苦,想必也很累了,我準備了馬車,送兩位回城休息,等晚上再設宴為兩位大人接風洗塵。”
“有勞張主任了。”嚴明君雖然不清楚海漢這個“主任”究竟是多大官,但聽到旁人這么叫,他也就跟著入鄉隨俗了。
跟這船老大一番攀談下來,嚴明君心中反而是徒增郁悶,他試圖證明海漢人在瓊州的統治沒有合法的名義,但顯然這名曾經受過海漢恩惠的船老大并不在乎這一點。相比誰才是正統,普通百姓更為關注的是誰能讓自己活得更好,而海漢人在這個方面所做出的成績顯然好過地方官府太多,以至于官府在民間的形象逐漸變成了擺設,沒有多少存在感可言了。
這次倒是輪到李進來安慰他了“嚴老弟不要太介意這些粗人的言論,未受教化之人,哪知朝廷正統的重要。聽說儋州那地方文教興盛,想必當地就不會再聽到這些忤逆言論了。”
嚴明君臉色這才稍稍緩和了一點,點頭應道“李兄說得是,儋州一向都是瓊州島的文化中心,才子輩出。想必有諸多賢人教化之下,當地民眾不會如此容易受到海漢人的蠱惑。”
船老大此時卻已經沒空再陪著這兩名官員聊天,他的船在出發之前還得裝上一批從大陸運來的貨物。不過因為海運部提前打了招呼,他這艘船就不再另行載客了。
當天下午,這艘定期往來于府城與儋州之間的班船按預定時間從海口港甲三號碼頭出發,向西駛往儋州方向。從海口港到儋州的白馬井碼頭,航程大約八十多海里,以普通福船的平均航速,大概需要將近一天的時間才能到達,不過這艘船的帆索系統已經經過改造,航速比起普通福船要提升了30左右,完成這段航程所需的時間也壓縮到了十五六個小時。而一路護送官員船隊的海漢戰船,在這段航程中也就不再繼續執行護航任務了。
當晚入夜的時候,船就已經駛入到臨高縣境內海域。第二天早上嚴明君醒來之后出艙詢問水手,得知已經到了儋州灣以北的洋浦半島海域,向西南繞過這個半島之后,就是儋州灣入口處的白馬井碼頭了。
兩名候補官員在船上與家人隨從一起吃過簡單的早飯之后,聽到船老大在甲板上大聲呼喝道“前面就是白馬井了”
兩名官員來到甲板上,見前方是一道寬約里許的海峽,船老大解釋道,通過這道海峽之后,就進入到儋州灣了。
兩人從廣州出發之后在海上奔波多日,也著實有些疲乏了,如今看到即將抵達終點站,都有一些如釋重負的感覺。盡管不知道儋州現在的情形如何,但總比這樣終日在海上漂著要好過。
這艘船駛入儋州灣之后便立刻折向東南靠岸,嚴明君和李進都注意到這里的碼頭與海口港一樣,仍然是傳統碼頭的樣式,并沒有像李家莊和萬山港那樣用水泥鋪就。不過當船靠岸之后,他們注意到不遠處的海岸上正在施工,不斷有勞工將一小車一小車的泥狀物鋪設到碼頭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