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鐵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才答道“肖千總的人是他從原任職地,南邊的昌化縣帶過來的親兵,至于他和他的手下駐扎在哪里,對此我們不會干涉。你如果一定要知道答案,那可以自己去白馬井碼頭問一問肖千總。”
于鐵柱這種說法,李進自然是不信的,那肖老三在匪災之后升了級才是個千總,那升級之前充其量就是個把總而已,以把總的能力,哪養得起一群親兵他自己做到參將,也才帶了四個親兵而已,真當是養私兵不用花銀子么
眼看對方的態度如此敷衍,李進有些急了“那我大明駐軍就這么沒了”
于鐵柱道“這與我海漢何干你可以打報告向你的朝廷申請軍費,再進行招募啊”
李進心道我要是能申請到軍費,又何至于只帶了四個親兵來儋州赴任,這說到底不就是因為廣東官府拿不出錢嗎至于向朝廷和兵部申請,那就更不用想了,兵部的銀子全都仍在東北那個無底洞里了,如今連中原地區四起的匪亂都難以平定,哪里還顧得上這南海的邊陲之地。
“你手底下無兵可用,那并不是我們海漢的錯,該干嘛干嘛去,你也是軍人,擅闖軍事重地是什么罪名,你應該很清楚”于鐵柱顯然不愿意跟李進過多廢話,言簡意賅地三兩句話撂下之后,便扭頭回營,走出幾步之后,還拋下了一句硬邦邦的話“若是有人想闖入軍營,一律當作海盜奸細處置”
“是”先前讓李進碰了釘子的那名下級軍官抬手敬了一個軍禮,口中響亮地應道。
“你們都聽到于中尉的命令了看好他們”這個軍官下達了命令之后,也自顧自地離開了,完全就沒有把門口這兩名大明官員放在眼里。
嚴明君和李進真是感覺肺都要氣炸了,他們雖然想過到了儋州之后可能會面對種種困難,但實際的遭遇之慘淡,顯然還要超出了他們的想象。不管是昨天的張新還是今天這姓于的軍官,很顯然海漢人根本就沒有把他們放在眼中,更談不上對他們的身份有什么敬畏感。在海漢人的面前,他們跟普通百姓的身份似乎并沒有什么兩樣。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們也不可能在這軍營門口跟海漢民兵繼續剛正面,那樣結果只能是自取其辱。兩人都沒什么心情再在城里逛下去了,只有打道回府。李進的衙門里除了四個傷兵之外,就只有一個廚子和一個看門老頭,索性便跟著嚴明君,打算去他家里蹭飯。
嚴明君回到自己的臨時衙門,一問看門的仆役,這么大半天過去,居然也沒人來登門拜訪,更沒有什么飯局邀約。這對于新上任的地方官而言,簡直是冷清得可怕的場面。想當初他升任羅定州同知的時候,雖然羅定州是個小地方,但也每天都有地方士紳大戶發函邀請,每天兩頓安排得滿滿的,足足轉了大半個月才把那一波酒宴給吃完。
然而到了儋州這鬼地方之后,落差也著實太大了一些。很顯然本地的士紳大戶早就有了明確的立場,并且很決絕地劃清了與他們這兩個外來戶的界限。
嚴明君苦笑道“李兄,你要不要回去問問你的門房有沒有收獲”
李進搖頭道“你這邊連根毛都沒有,我就更不用說了,不問也罷。沒人請就算了,你我兄弟自己吃吃喝喝也是一樣,待會叫下人去酒樓置辦一桌酒席,銀子我出了”
嚴明君正待客氣兩句,下人跑到書房門口報道“老爺,有人送了名帖過來,說是要來拜訪老爺。”
“哦拿來看看。”嚴明君聞言也是一喜,來了儋州兩天,終于是有訪客登門了。如果再這么下去,他真的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變得透明了,旁人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存在。
前來登門擺放的并非官場同僚,也不是昨天在酒席上見過的那些人,而是此前從未聽過的一個陌生名字。偏偏嚴明君已經讓何琦下工回家了,這時候就算想找個人打聽一下也是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