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處炮臺上的海漢守軍顯然并不甘于被俘,這對于戰無不勝的海漢民團來說的確是無法接受的選擇,因此當幸存的幾名炮手退到炮臺上之后,就已經下定了要跟敵人同歸于盡的決心。這些士兵幾乎都是安南裔歸化民,他們在服役的生涯中被不斷灌輸的意識就是隨時做好為海漢盡忠的準備,在反復不斷的長期洗腦之下,幾乎每個人都有戰死沙場的覺悟,投降被俘從來都不是戰場上的選項之一。更何況按照海漢相關政策,他們如果在戰場上戰死,不但之后會被軍委追加一級軍功,并且直系家眷全部都能得到遷往三亞定居的待遇這幾乎是每一個安南裔歸化民的所追求的人生目標。
幾名海漢士兵在最后時刻將火藥包填進炮膛,然后用拉火管直接引發了這顆鐵管炸彈。爆炸的威力不但把這個炮臺墩子掀上了天,而且炮臺周邊十幾米的范圍之內也變得一片狼藉。至少超過十名荷蘭士兵在爆炸中同歸于盡,另外還有超過二十名受傷程度不等的士兵失去了繼續作戰的能力。這對于剛剛看到戰局轉折希望的荷蘭人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穆夏柏所站的地方距離爆炸地點還有數百米之遙,但仍然感受到了那一刻由地面傳來的微微顫動,但相比他心中所受到的震動實在算不了什么。他從未想過自己能在戰場上見證到這種傳說中舍身取義的場面,盡管嚴格說來這些士兵并不是漢人,但當需要他們作出選擇的時候,這些人竟然真能為海漢這個漢人建立的政權舍棄自己的性命。
隨著其他炮臺的人員撤離,爆炸聲在海岸線上次第響起,炮臺一個接一個地在爆炸中化為廢墟。而荷蘭人也被先前的爆炸所嚇阻,見無機可趁就沒有再急于向其他的炮臺發動攻擊,而是在剛才登陸的港區迅速建立起了一個小型據點,以接應后續人員登陸。
穆夏柏攥緊了拳頭,默默看著煙塵升起的地方,心中的戰意也在不斷地升騰。打到現在他已經意識到,要守衛這個海島的難度遠比軍方預計的要大得多,荷蘭人也絕非軍方所預計的那么謹慎,接下來雙方少不了還有一番惡斗。看著海港里陸續靠到岸邊的荷蘭船隊,穆夏柏暗暗下了決心,要在第二道防線上給他們好好上一課。
而此時剛剛下到岸上的范隆根正在戰戰兢兢地向兩名指揮官通報自己這邊的受損狀況“紅發號中了至少十發炮彈,現在船身已經傾覆,船上的貨物有一大半都沒救了。我已經下令棄船,好在大部分船員平安逃出來了,只有六人身亡,另外有三人失蹤。其他的船只受損狀況還好,不算嚴重。”
剛才炮臺爆炸的時候,范隆根正從船舷的繩網上爬下來,差點把他嚇得跌進海里。這一炸讓范隆根此時仍然有些驚魂未定,雖然不知道前方戰況具體如何,但看著被抬下來的尸體和傷員,也可以料想到交戰的激烈程度。
“范隆根先生,讓你手底下狀況最好的船盡快騰空貨物,然后立刻回航巴達維亞,把這里發生的狀況向公司報告”斯派克斯急吼吼地說道。他的頭上綁著浸著血跡的紗布,剛才的炮戰中他的腦袋也被船板碎屑掛到,所幸只是皮外傷。
斯派克斯此時的焦躁也是有情可原,剛才第一批沖上岸攻打岸邊炮臺的就是他的屬下,而對手這處僅僅只有十余人防守的炮臺,卻給他的部隊造成了至少四五倍的傷亡。就為了打下這么一個炮臺,他就已經損失了將近四分之一的兵力,這種戰損實在是讓他難以接受。
“斯派克斯先生,不要慌張”布勞沃此時最為鎮定,喝止了斯派克斯之后,轉頭向范隆根下令道“在剛才的作戰中,我們的兩艘運兵船都不同程度地受損,現在已經失去了航行能力,我們需要你的船和船上的人馬都加入到行動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