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逃跑的士兵們并沒有直接把他扔下,仍然是將他從戰場上拖了出來,然后由幾個人輪流背著往回趕,而跑在最前面報信的人就是為了讓這邊的陣地上能趕緊準備好醫護急救措施。
但荷蘭人也實在談不上有什么好的急救手段,對于外傷,軍醫能夠使用的無非就是用沸水煮過的布條和幾件簡陋的外科手術工具。
幾分鐘之后,布勞沃終于被背出了樹林,出現在斯派克斯眼前。他的右胸中了一槍,但因為布勞沃身著皮甲,子彈并沒有直接穿透身體,而是卡在了體內的某個部位。肺部的傷勢加上一路的顛簸,讓他不斷地從嘴里咳出鮮血,斯派克斯見到他的時候已經是臉色煞白,嘴里說不出話來了。
盡管兩人在這次的任務中也有不少的分歧,甚至發生過一些爭執,但看到同僚身受重傷,斯派克斯也難免有些兔死狐悲,下令軍醫趕緊進行救治。
但軍醫的能力也很有限,要在這種環境下做胸外科手術取出肺葉里的子彈,即便是摩根、約翰遜這樣的專業人員也得十分慎重,而且布勞沃受傷之后沒能得到及時有效的處理,這么被背在背上一路顛回來,傷勢也在無形中加重了不少。
沒等軍醫把子彈取出來,布勞沃就因為失血過多嗝屁了。事已至此,再強迫部隊繼續打下去也不會有什么士氣可言了,斯派克斯鐵青著臉下了命令,讓所有人員立刻向港口方向撤退趁著對手沒有來得及追擊的時候,趕緊照著范隆根建議的那樣撤到海上去才是正解。
荷蘭人在正面交戰受挫之后,會將進攻方向轉到小鎮側翼,這本身就是海漢守軍預料之中的事情,因此穆夏柏提前就在兩翼幾處比較容易渡河的地段部署了偵查人員。而由于地理環境的關系,荷蘭人也不太可能把大部隊投入到側翼,只能是派出小隊人馬尋機進行騷擾,能給小鎮守軍造成的壓力也不會太大。穆夏柏甚至都沒有將民團正規軍過多地放到側翼,北邊以葡萄牙人和本地原住民混編的民兵為主,只派了一個班的民團軍負責指揮協調,而南邊則是安排了一個排的民團步兵,再帶了幾十名本地民兵占據了武器性能和地理環境上的優勢,這樣的布置應該足以應付三四倍的進攻兵力了。
與范隆根相比,另一路由布勞沃帶領去往小鎮北邊的隊伍顯然更為不順,一大片的沼澤地讓他們花了雙倍的時間才抵達了預定位置,而且這邊只有相對低矮的灌木叢,沒有南方范隆根那條路線上的密林可用于掩藏行跡,他們在距離小鎮外圍的溪流還尚有百米的時候就已經被房頂上的偵查人員發現了。
但布勞沃的想法反而比范隆根更樂觀一些,這溪流雖然有點礙事,但好在不深,可以直接趟過去。而溪流對岸的小鎮明顯沒有炮位之類的重火力陣地,步兵發起沖鋒應該還是有機會可以攻入鎮子里。當然了,前提是斯派克斯在正面發動的攻勢能夠吸引住對手足夠多的注意力。于是按照出發前的約定,布勞沃也派了信使回到港口,向斯派克斯告知了北邊的狀況。
但由于布勞沃這邊在路途上耽擱的時間實在太多,斯派克斯在下午三點才終于打響了第二輪攻勢的第一炮。荷蘭人吸取了上午的教訓,火炮陣地向后移了一段距離,并且在炮位前方臨時筑起了一段土堆用于抵擋對手炮彈落地之后的二次打擊,連督戰隊也有意識地后撤到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上。
盡管荷蘭人采取了不少措施,但一開打吃虧的仍然是他們。荷蘭陣地上用來充數的艦炮本來射程就比較近,這下后撤就導致命中率又創新低,而海漢火炮的射程全部都在一里以上,荷蘭陣地后撤這幾十米并沒有改變他們仍然處于海漢炮火有效打擊范圍的現狀,一邊倒的局面反倒比上午更加嚴重了。
當然斯派克斯也沒有指望真能憑借炮火戰勝對手,他還是將希望寄托在南北兩側夾攻小鎮的兩支隊伍上。如果范隆根和布勞沃能夠成功殺進去制造混亂,那么斯派克斯就能有機會率軍從正面突破對手的防御線。
然而事態發展與荷蘭人心中的理想走勢完全不一樣,范隆根指揮著部下沖出密林踏入小溪,趟到一半的時候,突然發現對面的房頂邊緣伸出了一排槍管,起碼有三四十支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