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這樣的低息貸款方式在目前也僅僅只針對福建官府,對民間推廣的則是海漢銀行特有的金融結算方式。類似式的手段在廣東已經運作了更長的時間,機制上也趨于成熟,基本可以直接套用到福建本地。往來于福建、廣東、海南島三地的客商,都可以利用海漢銀行的辦事處體系實現異地的錢財支取和貿易結算,免去他們過去攜帶大量現銀長途跋涉的不便和危險。而一些資本雄厚信用好的商家,也可以在周轉不便時直接向海漢銀行申請臨時借貸金,當然這種借貸的利息可就不像給官府的專項貸款那么低了。
至于這些資金的安全性問題,也在不斷的運作中逐步得到了完善。誕生于廣州的“金盾護運”在經過了幾年的運作之后,目前的分號已經開遍了廣東境內的所有府城,并且在福建的漳州和泉州兩地也開設了辦事處。人員也從成立時的百十來人,迅速擴張到目前超過千人的龐大規模。當然這么多的人手也早已不再只是由李家莊的子弟組成,其中有三分之二都是已經取得歸化籍的人員,整個機構的運作權力也不再是李奈一個人說了算當然他本來對做生意之類的事情也不太上心,即便知道海漢人的動作也會佯作不見。
“金盾護運”除了在各地之間武裝押運金銀珠寶之類的貴重物品之外,另一個重要功能就是作為海漢銀行的武裝保衛人員。這個保衛不單單是指保衛銀行里的人員和錢財,同時還要負擔特殊狀況下的任務比如需要動用武力去收回一些比較麻煩的賬目。而地方官府因其海漢背景,往往也會對其行為睜只眼閉只眼。有了這么一個好用的強力打手,海漢銀行在地方上推廣業務時所遇到的各種麻煩也因此而少了很多。
當然除此之外這個機構還有一個比較隱秘的任務,那就是在戰時補充到民團軍當中作為編制部隊接受軍方統一指揮。從海漢民團退伍的士兵,有相當數量都進入了這個機構工作,畢竟這邊的待遇比起回家種地或是去工廠務工都要高出一截,對退伍老兵而言可算是一條不錯的出路。這個機構平時也是施行軍事化管理,各個小分隊的頭目幾乎都是在民團有過從軍經驗的老兵,戰時能夠在極短時間內就完成角色轉換,將這支民間武裝變成正規軍的一部分,雖然不能投入到正面戰場上使用,但用來維持地方秩序,管理后勤輜重,充當臨時警察肯定是夠用了。
而這種金融制度結合商貿活動在福建當地的滲透效果,就絕非十八芝的探子們搜集到的情報所能體現出來了。東印度公司的商人們不理解海漢與福建官府之間的這種交易方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荷蘭與大明在歷史上交惡,導致了東印度公司迄今都只能依靠小規模的走私交易方式來維持與大明的貿易,如果他們有機會能夠親臨漳州城,看看當地規模龐大的海漢專用碼頭,逛逛漳州城里鱗次櫛比的海漢商品,聽聽當地人是如何看待海漢的各種滲透路數,他們或許會意識到海漢人以這么復雜方式去進行貿易,所為的不僅僅只是那多出一份的利息收益而已。
“先生們,請安靜聽我說兩句。”科恩伸手在桌面上輕輕敲了兩下,還在爭辯的董事們立刻就安靜下來,作為總督多年的積威,并沒有因為他身體狀況下降而消減多少。
科恩很滿意這樣的效果,待眾人安靜下來之后才繼續說道“先生們,我們必須要先糾正一個認識的誤區,現在的福建軍隊并不是我們在七年前交手過的那一支軍隊,更換的不僅僅是他們的指揮官,還有他們的武器和作戰方式,而這是我們以前在遠東地區所沒有遇到過的狀況。我昨天與范德維根先生仔細交談過,海漢人的海戰方式和經驗值得引起我們的警惕,他們的確是剛剛崛起的新秀,但并不是初出茅廬的菜鳥他們不僅僅會制造武器和戰船,同時也很擅長作戰從目前已知的情況來看,不管是在海上還是在陸上,他們的軍隊都具有相當高的作戰水準。在擊敗范德維根先生的這場戰斗中,明軍水師顯然是聽命于海漢人的指揮,并在整個交戰過程中充當了誘餌、炮灰和打雜的角色,這說明福建明軍對海漢民團的實力相當推崇,并且愿意以協從軍的角色出現在屬于大明疆域的戰場上。先生們,這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