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抗議,這是有區別的我們東印度公司是代表了荷蘭聯省共和國,而那群海盜僅僅只是海盜而已”范隆根雖然聲勢不減,但卻已經顯得有點色厲內荏了,因為他也知道,如果一切都憑武力說話,那東印度公司在海漢這個對手面前大概占不到太多的便宜了。
“你說的沒錯,海盜當然是人人喊打,這沒什么可說的。但我們海漢可不是什么海盜,我們對安不納島所采取的軍事行動已經獲得了大明官府的授權,由大明帝國瓊州府發出了委托文書,我們所采取的軍事行動代表了大明帝國,任何的反對和反抗都將被視為對大明的挑釁。”顧凱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們從前以什么樣的方式拿走了安不納群島,我們現在就以同樣的方式再拿回來”
顧凱這番話說得理直氣壯,兩名荷蘭人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如何反駁才好。他們當然也可以否認大明現在還對當地擁有統治權,但無法否認東印度公司的確是用武力占領了該地區,并且在這個過程中沒有得到過原主人的許可和諒解。說白了這個世界終究是弱肉強食的規則,荷蘭人明白,他們的對手也明白,即便是談判,也是基于這個規則的基礎之上。實力弱的一方,是沒有資格制定游戲規則的。
東印度公司不怕大明帝國翻臉,因為他們很清楚這個帝國無暇顧及到遠離其國土的一塊小小的海中飛地,也沒有能力出兵從東印度公司手中奪回其歸屬權。但問題在于海漢人跟大明的路數不一樣,他們對外用兵沒有什么顧忌,更不會懼怕戰爭。最重要的是,海漢人在戰場上面對東印度公司絲毫不怵,而且隱隱還能占據上風,這是大明所不能達到的程度。如果想從軍事角度威脅海漢就范,成功的可能性顯然微乎其微。
“你們如果一意孤行,將會影響到未來與西方國家的海上貿易關系”范隆根也知道己方在武力方面似乎沒什么優勢可言,只能轉而用海上貿易來作為談判條件。
東印度公司在這個問題上還是有一定的底氣,畢竟南海聯通印度洋的兩個主要航道馬六甲海峽和巽他海峽,目前都是掌握在東印度公司的手中。即便是到了數百年之后,這兩個地方也依然是全球海上航道的重要節點。掌握了這種黃金位置的控制權,就等同于掌握了東西方世界的海上貿易大權。東印度公司正是為此花費了數十年的時間,跟葡萄牙爭奪這一地區的控制權,并最終占據了上風。
目前遠東地區的大明、朝鮮、日本、琉球等國的商品要運往歐洲,大部分都是走海路從這處海峽進入印度洋,橫穿印度洋之后繞過阿拉伯半島進入紅海,在埃及經陸路轉運進入地中海,再運進南歐國家。而從歐洲運來的商品也基本是照此路線,運抵南亞的巴達維亞等地之后,再由東印度公司這樣的海商集團承攬后面階段的運輸和分銷。范隆根的威脅倒也不是空口說白話,東印度公司的確是有這樣的能力,但他還是難以避免地再次遭受了對手的嘲笑。
一直沒說話的施耐德終于開啟了嘲諷模式“范隆根先生,你們已經在這里住了一周,我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了這里的陳設和裝飾,這里難道不比歐洲貴族所住的幽暗城堡舒服得多嗎這里既有東方的陶瓷制品,也有西方的玻璃制品,你們萬里迢迢從歐羅巴運來的各種商品,其實我們這里就能出產。不管是玻璃、香料、武器,還是你們引以為傲的各種手工藝品,只要我們愿意,就可以用更低廉的成本生產出來,販賣給你們曾經的銷售對象。如果你們想要中斷貿易,很好,請盡管去做就是了,我相信最后吃虧的并不是我們海漢。”
范隆根怎么可能沒注意到這里的環境,這一周他們三人吃了睡睡了吃,活動半徑就是這所房子,里里外外早就研究了無數遍。這所房子里陳設的舒適程度,的確是遠遠范隆根過去拜訪過的所有貴族住所。雖然這里并沒有什么華麗的金銀飾物,但不管是陶瓷制成的衛浴設施,還是采光通透的玻璃門窗,還有那不知如何制成的高彈床墊坐墊,都是讓范隆根和兩名同伴嘆為觀止。
而日常的三餐飲食當中,他也同樣注意到了海漢人在調味香料方面的應用遠強于歐洲,有不少他之前所不認識的新式香料作物加入到了菜肴當中。如果海漢人不是在有意炫耀他們的財力,那就只能說明他們已經完全掌握了這些香料作物的種植方法,而這對還在南洋各地尋找香料種植地的荷蘭人來說的確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至于說武器,海漢在福建的表現已經充分證明了他們在軍備制造方面的技術優勢。自從福建明軍開始換裝海漢的制式武器之后,當地的戰局就出現了明顯的變化,原本還占據一定優勢的十八芝屢戰屢敗,到最后荷蘭人親自上陣,也沒能在福建討得了好去。雖然不知道海漢人是怎么辦到的,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遠東地區最大的潛在客戶大明帝國,今后是不太可能再從荷蘭乃至其他歐洲國家手中購買武器了。
這么一說起來,西方國家好像的確是沒有什么貨源優勢可言,特別是以海上貿易為根基的東印度公司能從歐洲販運到遠東地區的貨物,在三亞也大部分都有出產,而且在質量、品種和價格方面都似乎更具競爭優勢。如果東印度公司試圖掐斷某些商品的貨源,那海漢的確是有趁機取而代之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