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漢在舟山島的駐軍雖然不算多,但其位置卻是能讓浙江官府如鯁在喉。假如是以前雙嶼港那種海盜團伙,那臨海各州府調集軍隊,頂多花個十天半月的時間就能將其剿滅,但海漢人的實力在那兒擺著,要是舉兵攻打舟山,打贏了倒還好交代,要是打輸了,這個責任可沒人背得起。而如今再次增兵,這的確是無形中對浙江的防御造成了新的威脅。
于平風就任于浙江都司,本就是地方最高軍事領導機構,在后世就相當于軍區,而郭正雖然是提刑按察司的人,但他身上還兼著一個兵備道道員的職務,這個官職就是就是地方整飭兵備的官員,監督軍事并且可以直接參與作戰行動,也算是大半個武將了。
這兩人對于軍事都是熟門熟路,自然也能想到海漢從遙遠的瓊州島調兵來浙江,中間需要耗費多大的財力物力。雖然此次海漢增兵不過千人規模,但設想一下,若是浙江要派兵千人前往瓊州島執行作戰任務,那可絕對不是一趟說走就走的行程,只怕前期調兵和其他物資準備工作就得需要個月,這種大范圍跨地域調兵并不是有銀子就能辦好的事情。
浙江官府都未必能辦好的事情,海漢人卻不遺余力去做了,以其一貫的秉性,顯然這種措施也會帶有某種強烈的目的性,但三人絞盡腦汁,卻仍是想不出一個合理的可能。的確他們就算打破腦袋也想不到,海漢人此舉并不是要對浙江有所動作,而是打算以舟山為繼續北上,在華北沿海尋找下一個落腳地。而由于眼光所限,他們所能做出的猜測幾乎都是圍繞著浙江本地展開,自然很難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越是想不出合理的解釋,他們就越是認為海漢此番調兵是對浙江有著不好的圖謀,這個牛角尖鉆進去之后就很難再出來,三人商量一番,也沒有一個明確的結論,當下連吃飯的胃口都沒了。廖訓讓人撤了沒吃幾道菜的宴席,換了熱茶水果,繼續商議正事。
“廖大人招回來的那批人手,如今操練得如何了”既然海漢人的企圖也議不出個結果,于平風索性換了個話題。
這批人手雖然是廖訓在負責訓練,不過經費卻是由多方籌集而來,除了他們三人之外,也還有其他一些金主,基本都是在海漢到來之后利益受損的富商權貴。這錢雖然不是那種可以通過盈利收回來的投資,但投錢的金主們也不是對回報毫無期待,拿銀子出來讓廖訓想辦法,目的終歸還是為了對付舟山島上的海漢人,自然也要通過中間人來關心一下花錢的成效。
廖訓應道“今天請兩位大人過府一敘,正好也想借著這機會說說這事。在下訓練這批人,此時便在后院,兩位可愿意親眼去看一看”
于平風和郭正自然不會拒絕他的這個要求,當下三人便來到后院。這里說是后院,其實是廖訓將后門對著的另一處宅院也一并買下來,將中間的巷子封死,然后將兩棟宅子連在了一起。而他手下所訓練的這批人手,日常便在這處宅院里吃住訓練。
廖訓等人動身之前,便吩咐手下先過來集合了隊伍。此時這些人也剛吃完晚飯在各自房間休息,聽到上司前來視察,連忙出來站隊集合。這些人也不全是軍人,所以服裝上并不統一,又是匆忙集合,讓這支隊伍看起來有點散亂。
于平風和郭正都是軍方官員,雖然不是帶兵大將,但日常接觸都是紀律嚴明的軍隊,當下看了這這隊人之后都是微微皺眉。如果是以軍隊的要求而論,這支隊伍的軍容顯然就已經不合格了。但這些人都是由廖訓挑選出來,訓練也是廖訓在負責,當著他的面,兩人也沒有急于發表自己的看法,要先看看廖訓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展示再說。
廖訓點了一名三十來歲的男子出列,這人一身青色土布衣服,褲腳還一只高一只低的挽著,膚色樣貌看起來如同剛下田歸來的農民,臉上掛著一副傻呵呵的笑意。這就是那種如果在街上遇到,絕對不會多看一眼,即便看過也是轉頭就忘長什么樣的類型,不會有什么印象。
廖訓讓他自行報上姓名,那人唯唯諾諾地應道“小人田進,紹興府會稽縣人氏,務農為生。”
廖訓接著問道“你可有什么特長”
田進應道“小人只會伺候田地,飼養家禽,并無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