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十七也不著惱,依然語氣平靜地說道“在下只是替海漢干臟活的下人,不管你如何辱罵也沒用,在下來杭州就是要完成任務,至于用什么手段來達成目的沒有人會關心失敗者的命運,你們現在應該做的,是讓自己不要輸得太徹底。至少,要盡力保住你們家人的性命安全。”
于平風看了看身旁的廖訓,突然有點明白了對方的感受,想必今早廖訓受迫給自己寫信的時候,應該也是十分為難。海漢人居然想出這樣的毒計引己方三人一一自投羅網,真是讓人防不勝防。
龔十七又補充道“信里記得說你們兩人現在在一起,寫完后廖大人也簽寫一個落款,這樣應該更具有說服力。”
于平風一想的確是這道理,有他與廖訓一起作保,接到信的郭正自然不疑有他,恐怕很快就會趕來會合。這樣一來,杭州城一日之間,大概便會有三名高官莫名其妙地失蹤了。但他現在的處境,也根本沒有辦法改變局勢的走向,無力對龔十七的安排作出反抗。
大約一個多時辰之后,先前帶于平風來到這里的送信人揣著另一封剛剛出爐的信件,坐著馬車又再次進城了。他的目的地是城內的提刑按察使司,將這封信送交到僉事郭正手上。如果郭正動作夠快,城門關閉之前他就能乘坐行動小組的馬車出城趕到成豐行,與他的兩位難兄難弟會合了。
龔十七命人將于平風和廖訓分別押到不同的房間里看管起來,現在就等著郭正上鉤,這次的任務就算齊活了。回想這次來杭州執行的任務,能夠峰回路轉發展到當下這個局面,也的確是他與高橋南在事前根本沒想到的狀況。
于平風今天一早出門去都司衙門的時候就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兩只眼睛都跳得厲害。俗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但這兩眼齊跳的狀況,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也不知這究竟是吉兆還是兇兆。到了衙門之后,這狀況非但沒有得到好轉,反而跳得越發厲害了。雖然于平風并不是十分迷信的人,但遇到這樣的狀況也有些犯嘀咕,心道自己難道是撞了邪不成。
臨近中午,于平風處理完一樁公務之后,正待要去吃午飯,手下忽然來報,稱錦衣衛來人求見。于平風這幾天也一直在等廖訓那邊的進展報告,當下便讓手下將來客帶來。
來人并未穿著錦衣衛的公服,只是自稱廖訓的親隨,并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腰牌和廖訓的手令。到了公堂之后,便向于平風呈上了一封書信。于平風見信封上的字的確是廖訓筆跡,當下也不疑有他,便拆開了閱讀。沒讀幾行,于平風便不由得激動起來。
廖訓在信中提到,他已經順著成豐行這條線索,查到了海漢在杭州的負責人,并且通過成豐行所的配合,已經于昨夜秘密抓捕了此人,目前正羈押于城外成豐行中。在廖訓的勸說之下,此人已經棄暗投明,愿意投效朝廷對付海漢人,不過此人對廖訓的身份還缺乏信任,所以廖訓希望于平風能夠出面安撫,以他浙江都司指揮僉事的四品官官職,應該足以能讓對方放下最后的心防了。
但廖訓在信中特別指出,根據此人供述,海漢在浙江都司、提刑按察使司等重要部門都安插了耳目,所以于平風出行的時候切勿向同僚透露去向,也不要使用官家排場,以免行跡暴露導致前功盡棄。送信的人已經在衙門外準備好了專門的車馬,于平風只要換上便服聽從送信人安排,就會將他護送到城外會面。
信箋落款處是廖訓的簽名,于平風與其有過公文往來,這筆跡倒也熟悉,一看簽名便知并非偽作。只是廖訓做出這樣的安排未免有點不合常理,還需再問問清楚才行,當下慢慢將信箋疊起來,對送信人道“廖大人倒是好本事,不聲不響便拿了人。不知昨天的行動,廖大人出動了多少人手期間可有傷亡”
那送信人抱拳應道“啟稟于大人,昨日廖大人只帶了十幾名兄弟,在那商棧中設下埋伏,由商棧掌柜以移民為由,引了對手獨自前來,沒費什么工夫便拿下了。那人也是個慫包,刀一架上脖子,立刻便軟了,廖大人在事前準備了好幾套刑訊手段,卻半點都沒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