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些細節不用在當下就解釋那么清楚,王進民只需讓這些人知道,只要他們愿意遵從海漢的安排移民去南方,就能根據不同地區的不同標準獲得分配給個人耕種的土地。而對于世代務農的鄉間百姓來說,土地無疑就是立足之本。山東地區在登萊之亂后的土地兼并風潮十分劇烈,失去生產資料的百姓為了活下去,不得不變賣田產去換取救命糧,這種狀況在登萊兩州尤為突出,經濟實力較強的地主鄉紳在戰后獲得了大量廉價土地,而更多的農民因此失去了自給自足的能力,徹底淪為被地主階級壓榨的對象。
其實王進民所說的很多內容都讓村民們感到難以相信,比如海漢在南方海域擁有可居住百萬人口的超大海島,亦或是南方的地方官府都與海漢合作密切,甚至還會幫忙組織民眾從大明統治區移民到海漢統治的海島上。但王進民賭咒發誓說得唾沫橫飛,加之他又是實打實的登州府出身,所說的經歷也有很多切實可信的成分,村民們也拿不準他所說的話中究竟哪些是真的。但關于土地政策的部分,王進民基本上是照本宣科,說得有鼻子有眼,這些村民見識有限,也很難挑出其中有什么漏洞。
王進民說得口干舌燥,最后終于說服對方,等過兩天馬隊回轉的時候,便從這個村莊帶幾個人作為代表去芝罘島看看實際狀況,再由他們回來以親身經歷證實宣傳告示和王進民所說的這些情況都屬實。
王進民回到馬隊之后向眾人告知了談判結果,也是讓眾人的精神都為之一振。這次沒有徹底碰釘子,也算是打開了一點局面,看到了招攬移民的希望。
馬隊在下午抵達了福山縣城,而這地方的景象就讓眾人很直觀地明白了上級為什么要派他們出來搞這種看似收效緩慢的宣傳活動。
這座縣城的城墻大概周長不過兩里,但城外搭建的窩棚貧民區,其面積卻至少比縣城還大出了一倍有余。目力所及之處,幾乎全是低矮破舊的窩棚,衣衫襤褸的百姓,還能聞到隨空氣飄來的陣陣臭氣在這種臟亂差的環境中大概也不可能有什么公共衛生設施存在。如果這里突然爆發大規模的疫病,那真是一點都不稀奇。
馬隊的到來還是不可避免地引起了小小的騷亂,在福山縣這種小地方,上次有這種規模的馬隊出現要上溯到登萊之亂的時候了,而目前整個福山縣城的駐軍連同文武官員在內,也湊不出十匹像樣的馬。
為了避免引起更大規模的騷亂,馬隊距離這個環城貧民窟還有大約半里地就收住了腳步。王進民正打算再單獨出陣前去探尋一番,就看到從窩棚之間走出了幾名身著公服的衙役,駐足觀望片刻之后,便朝馬隊這邊行來。
孫真所在的這支分隊以騎兵為主,帶隊的連長名叫劉賢,不過有事時都是與孫真一起商量,畢竟孫真是特戰營派過來的軍官,又是山東本地人,其意見還是具備比較大的參考價值。劉賢見那幾名衙役朝這邊來了,便將孫真叫到一起下馬等候。
“在下福山縣衙捕頭韓勤,請教各位,這是從何而來”帶頭的衙役走到馬隊跟前,便自行稟明了身份。
“原來是韓大人。”劉賢上前與其見禮,然后大致解釋了一下馬隊的身份和來此的目的。
韓勤聽完之后覺得腦子有點懵,他在福山縣當差已經有快二十年了,期間也經歷了登萊之亂的動蕩,這么久以來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打算從山東將無衣無食的難民運到南方去安置。這聽起來似乎是一種救濟難民的手段,但卻超乎了他過去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