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志祥很快就做出了決定,為了保住東江鎮,這件事必須要幫助海漢處理妥當才是。沈志祥深吸了一口氣,對王湯姆道“那在下要如何去做”
王湯姆和錢天敦都沒做聲,轉頭看向了旁邊一直沒開腔的郝萬清。郝萬清嘆了口氣,他本來是對此持反對意見,但軍方堅持要嘗試這個方案,而沈志祥也表明了合作的態度,這就讓他很難再繼續反對下去了。他現在所需考慮的是,如何配合軍方這次行動,借著沈志祥的身份盡可能詳細地收集奇山所的情報。
在芝罘灣以南數里的奇山所城內,馮飛此時也隱隱覺得鼻子有些發癢,使勁揉了兩下,大聲呵斥道“上官大人要吃什么,就趕緊去弄,這么點小事都做不好,老子養著你們這幫廢物有何用”
馮飛這幾天的日子實在不太好過,登州城突然派了個參將上官野,拿著山東都司開具的公文,以巡視海防的名義進駐了奇山所城。這位上官大人可不好安置,來了之后不但要為他和他的隨從人員單獨安排食宿,而且以登州衛指揮使的名義,暫時接管了奇山所的指揮權。
馮飛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么事,就已經被架空了,從千戶轉變成了打雜的管家,每天就被上官野呼來喝去,心情自然十分糟糕。今天上官野突然說想吃羊了,一句話就讓奇山所里雞飛狗跳,這地方連軍糧都是算著數目在耗,哪里還有羊可殺,下面的人只能來找馮飛求情,可馮飛也沒膽子去跟上官野討價還價,只能把氣又撒在手下頭上。
奇山千戶所這地方,屯墾的軍戶在前兩年的戰亂中已經跑了大半,如今糧食自給自足尚有困難,好不容易靠著空頭編制,每月能扣下兩三千斤糧食作為庫存,這上官野一來便將糧庫封存,說是要點算軍糧,只留下本地實際所需,其他的全部征用。馮飛幾乎被氣到吐血,人家一紙封條,便奪去了他幾個月的辛苦成果。偏偏這上官野還是外地來的武官,根本就不給他這個地方衛所軍官面子,馮飛嘗試求他寬容一些,卻是碰了硬邦邦的釘子,情況非但沒有改善,對奇山所的壓榨更是變本加厲了。
不過這都還只是小事,畢竟征糧還不至于讓奇山所傷筋動骨,馮飛真正所擔心的,是上官野在接管指揮權之后胡亂行事,招惹到不該惹的對象,比如說北邊芝罘灣里的海漢人。
原本馮飛已經跟海漢達成了默契,放任海漢在芝罘灣落腳,而海漢定期向他這邊進貢錢財,雙方各取所需,也不用擔心發生沖突。那煙臺山哨所的失蹤明軍,馮飛知道追查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反而會得罪海漢人,最終也是不了了之。而且在海漢的要求之下,馮飛也刻意撤掉駐防當地的安排,轉而變成兩天一次的例行巡邏。
但上官野來到奇山所的第一天,便帶著人馬去了一趟煙臺山,并要求馮飛立刻恢復山上墩臺的值守,而且他還派人加入其中,看樣子也是防著奇山所派過去的人故意放水。
雖然上官野并未明言,但馮飛已經能感覺到,這位參將大人大概是沖著芝罘灣北邊的海漢人來的。看樣子登州城的大人物們對于海漢艦隊的出現并不放心,甚至可以說是懷有敵意。馮飛遞交到登州的報告都寫得十分平淡,只提到這是南方來的海上商隊,據說福山縣城那邊也已經放下成見與海漢人合作,這登州城的敵對情緒到底是怎么生出來的
如果能將這位大爺請走,馮飛恨不得自掏腰包給他雇頂轎子一直抬回登州城去,但目前上官野接管了奇山所城,而且看架勢一時半會還不會離開這里,這也使得馮飛感覺十分喪氣。他甚至在想,假如上官野與海漢人發生沖突,那么最先被派出去送死的,極有可能就是自己了。
馮飛也想過是不是派人去跟海漢人通個氣,以免發生不必要的誤會,但當他想去實施的時候才發現,上官野已經安排自己的人手接管了出入所城的城門通道,要出城辦事還得有他的手令才行,馮飛也只能打消了原本的念頭。
馮飛罵走了手下,正坐著生悶氣的時候,忽有手下來報,稱城外來了東江鎮的人,說是要拜訪千戶。
“東江鎮的人這個時候跑到奇山所來干嘛”雖然馮飛隱隱猜到可能也是來這邊催糧的,但出于職業素養,他還是決定趕去城門處看一看具體狀況。
馮飛到達城門的時候,見上官野已經比自己先到,便過去問候了一聲。上官野點點頭道“馮大人來得正好,這遼東東江鎮,可認得一人名叫沈志祥的”